羅陽伸手進江凡褲兜裡面摸索了一會兒,撚出兩根銀針出來。
領著人在一旁坐下,「我點的位置,你把針插進去,我說停就可以了。」
羅陽以為真是要幫忙,結果江凡站在他身前,手正好是在自己的頭上,在左側腦袋的位置上,江凡手指杵在了那兒,「插這兒。」
羅陽擡頭看向江凡,滿臉的不解。
「你插嘛,我不會害你的。」
羅陽猶豫了一下,照著江凡手指的位置慢慢的插了下去,直到江凡喊停。
話音剛落,羅陽那雙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更加的紅了,眼睛裡面馬上蒙上了一層水汽,旋即凝聚成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順著臉頰往下滑落。
那根銀針好像是掰開了水龍頭的開關一樣,簌簌的往下流淌著。
「別動針。」
說完,江凡就在一旁站著。
隨著眼淚的不斷流出,羅陽似乎被帶入了進去,從沒有情緒的流淚到開始哽咽。
漸漸的,開始嘶聲痛哭起來。
這事兒啊,靠著嘴上說的沒用,得通過行為將心中的陰鬱發洩出來。
羅陽這樣的男人要讓他自己哭泣,那就不要想了。
當初知道自己媳婦和弟弟有關係,離婚的時候都沒哭。
硬漢隻能用硬辦法來處理。
一陣長達二十分鐘的哭泣過後,羅陽才漸漸的停止了流淚,眼睛裡面依舊有眼淚。
這是因為頭上的針導緻的效果,眼淚止不住,但是發自羅陽自己的哭泣已經是停止了。
江凡暗自點了點頭。
有眼淚就停止了哭泣,那是好事。
要是眼淚流幹了還想哭的話,那這事兒江凡就得再換一種方式了。
「把針取了。」
羅陽照做。
這一下過後,眼睛裡立馬就不再產生眼淚了。
「羅叔,都是男人,我就隨便說幾句。要不是你,我,付婧婧,還有那個還在上學才二十歲的姑娘,那天都要死在別人的刀下。」
「這不是在開玩笑,那天你自己親眼看到的,如果不射出那一箭,那把刀就要落在付婧婧脖子上面,我和湯寧寧也逃不掉。」
「你是為了救我們的命才這樣的,如果他隻是對著一頭野豬揮刀,你的箭也不會射出去的。」
「我也害怕啊,但是如果不拼,這兒我的骨灰都可以拿回來撒了,活著最重要。」
「你好好休息兩天,後天早上到磚房來找我,準備幹活。」
說完這些,江凡就走了。
本來還想拍拍肩膀的,但這手不爭氣。
發洩過後,再以言語動之,希望羅陽不要陷入死循環當中。
江凡不是沒有辦法治療,就是有點太狠了。
羅陽本來就是打獵的,萬一給他激發了兇性,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江凡走了,留下羅陽一人在屋檐下沉思。
……
江凡回到家的時候,屋裡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趙月。
看到江凡出現的時候,人立馬就撲了上來,眼睛裡面水汪汪的,彷彿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她先是看了看江凡頭上的紗布,又接著看了看江凡兩條手臂。
噗嗤一聲。
不是笑,是沒有繃住,直接哭了出來。
「你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說?」
一邊哭,一邊控訴著江凡的隱瞞。
屋裡的幾個女人都放下手裡的活兒看著情不自禁的趙月。
李翠是知道情況的,林月梅和胡夢一看,心裡頓時就明白了。
感情這也是姐妹啊。
李翠剛才給妞妞報名回來,趙月就跟著來了,幾人還以為是怎麼個事呢。
現在看來,應該是從李翠那兒知道江凡受傷了,跟著過來的。
江凡被這麼多人瞧著,多少有點尷尬,其他人倒還好,主要是王嬸這個『外人』一副看戲的樣子盯著兩人,就跟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
心裡邊想的是,這姑娘又是凡子的哪個?
「那個……我們進去說。」
趙月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擦了擦眼淚跟著江凡進了屋。
隻是那眼淚不管怎麼擦就是擦不幹凈。
一進屋,江凡用肩膀在趙月臉上觸了觸,「別哭嘛,我這不是沒事嘛。」
趙月指著江凡的兩隻手臂,抽泣道:「你還說沒事,李姐都說你差點就死了。是不是真要等你站不起來了,你才會告訴我?」
李姐……
江凡不禁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
好你個李姐,竟然這樣說自己。
「你別聽她胡說,我就隻是傷到手臂了,等過幾天稍微好點了,我自己給自己治一下就沒事了。」
趙月不聽江凡這些,今天的她格外軟弱,又格外強硬,「我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我不配知道嗎?」
「……」江凡一陣頭大,但是他心裡清楚趙月這是關心自己的一種方式。
「哪有什麼配不配,我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擔心,所以這才沒說的嘛,我打算等稍微好一點了再告訴你的。」
趙月聽到這話,心裡邊好受了不少,手輕輕的觸摸在江凡手上的紗布上面,「疼嗎?說是肩膀都被砍斷了。」
「……」
不能夠吧,這些話是從李翠嘴裡說出來的?
但其實,這是付婧婧開的頭。
「沒斷,就是傷著骨頭了。」
「對了,你今天不是報名嗎?你過來了學校那邊怎麼辦?」江凡巧妙的將話題轉開。
「你都這樣了我還報什麼名啊!我讓奶奶過去看著的。」
「嗷,那我今天就帶你在這邊走走看看,晚點再回去。」
江凡和趙月在屋裡說話的時候,羅二狗趴在門口露出半個腦袋偷聽著。
就是純粹的好奇,怎麼學前班的趙老師跟江凡哥會哭哭啼啼的說話呢。
「二狗!過來!偷聽大人說話是不對的!」
李翠在門外喊了一聲,嚇得羅二狗趕緊跑開了。
「別哭了,當心明天二狗去學校宣傳你。」
趙月破涕為笑,旋即就剋制住了。
顯然還是對江凡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隱瞞自己而感到心裡邊兒不舒暢。
兩人一路走走來,也算是經歷過生死了,可江凡就好像是把她當成一個外人一樣,就因為她不在身邊,所以這麼重要的情況就不說?
就像她說的,是不是有一天江凡沒了,她也是要等上一兩個月才能夠知道?
這不對。
趙月是個理性的女人,很少像這樣。
江凡也知道自己這次有點過了,所以這會兒想著法兒哄她。
於是,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脫口而出。
「又哭又笑,黃狗飆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