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雖然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她爸爸出意外了,那她媽媽呢,家裡應該還有其他的親戚吧,為什麼會讓她一個人回來照顧老人呢?
但是此時此刻,江凡也問不出口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江凡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告辭離去。
「趙老師,我該回去了。」
「噗嗤。」趙月笑出了聲,「你叫我趙老師,那你怎麼叫我奶奶啊?」
江凡一愣,是有點不大對,但是他和趙月是第一次見,總不能直呼其名吧。
好在,趙月接下來給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你就叫我趙月吧。」
江凡也不扭捏,「行,那我以後就叫你趙月了啊。」
「我去和趙老師說一聲。」
不止是說一聲,江凡還要查看一下趙老師的情況,看能不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趙月帶著江凡回到院子,屋檐下的趙老師正半眯著眼,陽光沒有直射在她身上,但是那股溫熱還是令她感覺到舒適。
至少比躺在房間裡舒適。
江凡走上前,在趙老師身前蹲下,他微微仰起頭看著這位蒼老的師者。
自古以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是大悲之一,這位將一生都奉獻給教育事業的長者,已然被此事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江凡有些觸動,「趙老師,我要回去了。」
「走了啊,以後有空多和過來走走,趙月在村子裡也沒什麼朋友,平時獨來獨往的,孤獨著呢,你多和她處處。」
一旁的趙月聞言,俏臉一紅。
「奶奶,你說什麼呢。」
「哈哈,我說什麼了,我就是讓小江和你交朋友嘛。」
江凡點頭應下,「趙老師,我會多過來的,趙月是我侄女的老師,往後還得打交道的,萬一她給我侄女穿小鞋怎麼辦?」
「她敢!」
經過江凡這麼一說,氣氛變得沒有那麼奇怪了。
「趙老師,我看看你的腿吧,我是學醫的,看看能不能調養一下。」
趙老師和趙月同時一愣,她倆都沒想到江凡會突然提及這事。
「算了吧,小江,我這都是老毛病了,醫院都沒能……在醫院都沒恢復好,就這樣吧。」
說實話,兩人在心底都沒對這事抱有希望。
江凡不過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而且還是醫科大學生,這可不是什麼其他的專業,念個本科就能有所成了,況且趙老師的腿在醫院都沒能治好,江凡看了就能看好了?
雖然知道江凡是一片好心,但是趙老師還是拒絕了。
江凡渾然不在意,他仍舊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趙老師,讓我幫你看看吧,不礙事的。」
「這……」
趙老師看向一旁的趙月。
後者將視線放在江凡身上,她看到的是江凡清澈而又篤定的眼神,不像是在刻意逞強。
忽然,趙月心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江凡不會真的能夠看好奶奶吧?
「奶奶,你就讓江凡看看吧,又不耽誤事兒。」
趙老師聞言,看看趙月,看看江凡,視線轉輾間,她嘆息一聲。
「那麻煩你了。」
江凡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老人的褲腿往上撩起。
暗黃,褶皺,了無生機,長有老人斑。
這是江凡在看過這雙腿之後的評價。
趙老師的腿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江凡微微吸了一口氣,將手指輕輕覆蓋在趙老師的腿骨上面,從腳踝處一點一點向上檢查著。
等到膝蓋位置的時候,他發現了異樣,左腿膝蓋位置應該就是之前受傷的位置。
江凡臉色有些凝重,他之所以從最下面開始往上查看,就是想著萬一是其他什麼醫院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導緻的,那樣或許會好辦一些。
但是一路上來,江凡沒有發現異樣,那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趙老師的膝蓋處。
那裡面的問題,醫院裡肯定已經反覆了解過了,既然沒能治好,那就代表著難治。
江凡感受了一下,骨頭變形了,而且已經定形了。
應該是趙老師之前骨頭出問題之後,治療的時候隻能治療大部分的問題,但是後續的生長,沒辦法幹預,就長成了現在的樣子。
而且,以老人家現在的骨骼狀況,要說矯正的話,弄不好會二次骨裂,得不償失。
「趙月,趙老師的腿部的片子給我看一下。」
江凡擡起頭說道。
趙月聞言,小跑著進屋,翻箱倒櫃好一會兒,才拿著片子出來。
江凡拿進屋裡,躲著陽光,借著電筒,看起趙老師的片子。
和他所診斷的沒有太大的出入。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能治。
就是他之前用的炎灼針,正好是瞌睡遇到枕頭。
但是真的需要恢復的話,那就不止是需要一次針灸了,同時還得搭配藥物內服,老太太的心態也得給她改變一下。
總而言之,任重道遠。
江凡朝屋外暼了一眼,轉過頭對著身側的趙月小聲說道:「我有把握能徹底治好。」
「真的?」
脫口而出的趙月急急用手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盯著江凡,眼神當中滿是詢問之色。
江凡重重點頭,再度確認。
「不過,我得回去配藥,還需要進行針灸,不知道趙老師會不會同意。」
「隻要有機會,奶奶那邊包在我身上。」
趙月一錘定音。
江凡點點頭,把手裡的片子遞給趙月,先行朝屋外走去,這事兒還得是他先開口。
重新在趙老師身前蹲下,江凡仰起頭說道:「趙老師,您的腿……我能治。」
趙老師一臉錯愕的盯著江凡,想要在他臉上搜尋著關於這句話的真假。
可在江凡的臉上她隻看到了堅定,篤定,其餘的,並沒有看到。
盯著江凡看了良久,她忽然笑了一下。
「算了吧,小江,我都這個年紀了,也沒幾天好活了,就不折騰了。」
剛跨出門的趙月聽到趙老師這句話,霎時間紅了眼眶,她快步來到江凡身邊蹲下。
「奶奶,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能長命百歲的,咱們就再試一次,萬一這次真的能夠治好呢?」
趙老師仍舊搖頭。
江凡在她眼中沒有看到對這件事情抱有任何希望。
或者說,她對餘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江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世態炎涼、人生際遇好像將這位蒼老的師者逼入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