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和江凡對視一眼，後者輕輕點頭。
兩人合力把趙老師挪動到了屋檐下，趙月叮囑了幾句之後，和江凡晃悠悠的出了院子，但是也沒走多遠，就在院子外不遠處走著。
「你侄女多大了？」
「今年七歲，叫妞妞，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提起妞妞，江凡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趙月點點頭，是該上學了。
「放心吧，就算你今天沒來，我對班上的學生照顧一些，都是應該的，畢竟都是村裡的可憐孩子。」
「更何況你今天還幫了我這麼大忙。」
提及那件事，江凡又忍不住為趙月憂心起來，那個王文傑似乎不準備就這麼放過這個溫婉的女孩。
隻是這件事情趙月先前已經明說了，他也不好在這上面多說什麼，畢竟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分寸感這個東西，江凡是懂得的。
但是趙月猶豫了一下後，卻突然說道：「今天來找我那人，他是學校裡的老師，是外面過來的，我們這學校雖然看著不怎麼樣，但是這是一個鍍金的好地方，在這裡待上個兩年，再靠著家裡邊的關係，能夠在城裡很快往上走。」
「我聽奶奶說，這幾年很多人都是這樣做的。」
江凡不知道趙月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主動提及這件事。
他看向趙月，眼神詢問。
趙月也看著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是想說他這人不簡單，今天你幫了我，被他看到了，往後你還是盡量少在學校出現吧，當心他對你使壞。」
「這可不行啊，我侄女家庭有點特殊，她從小沒了爸爸，媽媽平時又得幹活，所以接送她的事情就落在我身上了，這要讓我不在學校出現可不成。」
趙月抿著嘴，眼神逐漸複雜起來，她害怕江凡因為她受到什麼牽連。
江凡看出她的憂慮，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報警呢？他作為老師，光天化日的想要強……想要欺負你，要是報警的話，那不是很容易處理嗎？」
趙月搖了搖頭，「我也知道報警，可是你不知道他背後的情況，上一次………之前有一次，他就欺負過我了，但是沒得手，我那邊就報過警了，但是警察來了過後，隨便問了幾句就走了，也沒給個處理結果。」
「……」
又是這種，江凡真的很想去鎮上問問，那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啥事兒都指望不上他們，那還幹個什麼工作？全都回去種地養豬唄。
等等，江靜萱好像也是他們其中之一，這不是連江靜萱一塊也說進去了。
江警官還是很不錯的，江凡在心裡暗自嘀咕。
「那就想個其他法子治他唄，他不仁，咱們就不義。」
趙月扭頭疑惑的看向江凡。
「我是說，用正常的方法教育一下他，不是那些什麼暴力的方式。」
趙月還是盯著江凡。
嗯？
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有問題嗎？
還是說還有什麼地方沒解釋清楚？
趙月緩緩道：「你剛才說的是咱們。」
「可為什麼是咱們呢？」
江凡撓撓頭，這位趙老師好像有點較真啊。
「剛才你不是說他盯上我了嘛，而且我以後還要來學校的，總歸會碰上，我們的目標是一緻的，那當然是咱們了。」
「好吧。」趙月其實並沒有把江凡的話當真，在她看來，這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人，應該是沒有這個能力去抵抗王文傑的。
她主動將話題轉移了，「你已經畢業了吧？為什麼還留在村裡呢？」
原來剛才江凡和趙老師的那番話，她隻聽到了後面的一點點，前面的都沒聽著。
江凡簡單的又重複了一遍。
趙月也沒想到江凡竟然是學醫的，而且還能夠想到要在村裡開個診所。
這不就是和她一樣？都是想在村裡做待著的？
她最初回來的願景是為了照顧奶奶，順便接過奶奶的『事業』，可是在這小村子裡當了一年的老師過後，她發現自己似乎愛上了這種生活。
恬靜，悠然，沒有大城市那種奔忙，也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這樣的環境，人都要多活幾年。
而江凡講的那些，正好和她不謀而合，隻不過所處的領悟不一樣罷了。
趙月忍不住多看了江凡兩眼，這時候的細細端詳，她才發現這個同齡人長得不是那種很直白的好看，他不經意間露出的笑意，彷彿帶著一種魔力，吸引著他人的目光。
看來，他真的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兩人走走聊聊，太陽也越來越大，曬得人有些不舒服了，江凡也決定將自己最後的困惑說出。
「趙老師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這個年紀就變成這樣了？」
原本因為和江凡的攀談而心情有所好轉的趙月，在聽到江凡這個問題之後，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下來。
她幽幽嘆息一聲，「奶奶她……」
深吸了一口氣，趙月繼續道：「奶奶她好幾年前摔了一跤，傷到骨頭了，也去醫院治過，但是沒能痊癒，落下了病根，從那以後就不怎麼能走路了，但是她仍然堅持著上課，我去年回來之後，她才退下來的。」
江凡邊聽著，邊分析趙老師的情況。
不對。
趙月說的不對。
就算是傷到了骨頭，走不動路了，那也不能是現在這樣的狀態。
這分明是還有其他的病竈折磨這位老年人。
江凡試探性問道：「就隻是因為傷到腿了嗎？沒有其他的原因？」
趙月一愣，凝視了江凡一會兒，眼神漸漸的暗淡下來，情緒也漸漸被背上所替代：「還有爸爸的原因，爸爸他……」
「出意外走了……」
「……」
這下，江凡明白了，原來真正把趙老師折磨成這樣的，除了身體上的病竈，更有心裡的病況。
腿腳有問題，隻能說是相對缺乏運動，身體機能會有些受損，但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心病，才是罪魁禍首。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江凡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想的是追問一下，看是否還有其他的原因，他想嘗試著幫趙老師改善一下身體狀況，再按照這個狀態下去的話，趙老師也就這幾年的事情了。
可竟然追問出這麼個結果，把氣氛破壞成這個樣子。
趙月情緒也就隻有那麼片刻的低落，她很快就將那些異樣的情緒收拾了起來。
就好像是在一剎那全部都塞進了一個盒子裡面，再用蓋子封好，不讓它跑一丁點出來。
又是一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