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似看透了她心思，立馬舉手投降：“姐姐，我是好人。
上次咱們倆隻是誤會，我也是聽吩咐辦事。
”

　　“那就借過。
”姜燕羽道。

　　男孩子還真的讓開了路。

　　姜燕羽往前走，小心翼翼防止被偷襲，手指一直按在手槍的保險上。

　　男孩子在身後歎了口氣，故意高聲說給她聽：“姐姐，請我吃點東西吧，我好餓呀。
”

　　他這個“呀”，簡直勾魂。

　　姜燕羽往前走了幾步，他又跟上來，在她約莫十步遠的地方碎碎念。

　　老闆苛待他，不給他工錢，他今天餓了一整天。

　　他現在好餓，但今天又不用上工，老闆陪貴客出去了，所以今天也沒錢拿，不知道接下來去哪裡偷東西吃。

　　姜燕羽心情差，聽着聽着，幾乎要落淚。

　　她終于停了腳步，轉過身看向他，又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小面館：“吃面可以嗎？
”

　　男孩子卻略微俯身，湊近幾分看她：“呀，你哭了？
姐姐，你真善良。
”

　　姜燕羽：“……”

　　她沒哭，她就是眼睛澀得厲害。

　　小面館裡，男孩子吃了三碗面。
姜燕羽也要了一碗，在旁邊默默吃。

　　她原本心裡堵得厲害，一口也吃不下。

　　但對面這人吃得太香了，她不由自主産生了一點食欲，不知不覺也吃了大半碗。

　　雲喬以前跟她說過，人生九成的煩惱，是吃不好、睡不飽。

　　一旦吃飽了，心情會好轉很多。

　　姜燕羽就感覺沒有之前那麼壓抑痛苦了。

　　“你吃飽了嗎？
”她問他。

　　男孩子點點頭：“差不多了……”

　　“那好，夥計結賬。
”

　　付了錢，姜燕羽從自己錢包裡掏了零錢，留下乘坐黃包車的，剩下的都給了他：“我隻有這麼多了，都給你。
”

　　“我不要。
”男孩子笑着搖搖頭，“我已經吃飽了。
”

　　“你明天不是還沒得吃嗎？
”

　　“明天……說不定我還能碰到你呢。
”男孩子笑道，“姐姐，我叫程回，你叫什麼名字？
”

　　“姜燕羽。
”她道。

　　程回笑容更燦爛：“好聽。
姐姐，你人真漂亮。
”

　　姜燕羽想起珠寶行的小夥計推薦她買銀飾——她今天不管是氣色還是打扮，都不夠漂亮。

　　普普通通一個人。

　　這小孩子是在歌舞廳混久了，估計常這樣騙吃騙喝，嘴巴特别甜。

　　“多謝了。
”姜燕羽笑道。

　　笑容很淺。

　　“你終于笑了。
笑了好，姐姐你笑起來更好看，像天仙。
”他又道，“謝謝你請我吃飯。
”

　　“不客氣。
”

　　“那我送你回家。
”程回又道，“禮尚往來。
”

　　姜燕羽哭笑不得。

　　她問：“怎麼送？
黃包車隻能坐一個人。
”

　　“電車嘛。
”他道。

　　姜燕羽無可奈何，隻得和他去乘坐電車。
要走過一段路，路過一處洋房時，他突然對姜燕羽道，“姐姐，你等我一下。
”

　　她還沒反應過來，男孩子已經翻進了鐵栅欄牆。

　　他速度極快，靈活極了。

　　姜燕羽想走，又覺得他出來找不見她，可能會着急。

　　等了約莫五分鐘，男孩子翻了回來，手裡捧了一束紅得似火的花。

　　姜燕羽愣住。

　　“也不知是什麼花，偶遇路過看到了，開得挺好看的。
送給你。
”男孩子那雙桃花眼裡，也似開了一朵花，熱烈又燦爛，“抵飯資。
”

　　“這個叫茶梅。
”姜燕羽捧在手裡，略微俯身嗅了嗅。

　　沒有花香，但她心中倏然晴朗起來。

　　生活再苦，也有鮮花點綴，她連日來的差心情都一掃而空。

　　她再次擡眸，看向了這個小孩子，露出一個燦爛笑容：“謝謝你，姐姐很喜歡。
”

　　路燈橘黃色光芒落盡了她眼睛裡。
她眼眸澄澈，似一泓清泉。

　　男孩子倏然有點羞澀，略微低垂了眼簾。

　　這個姐姐，真是個好看的人，笑起來令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