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大爭之世》

《大爭之世》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288章 楚國風雲

《大爭之世》 作者: 月關 7443 2024-08-13 17:27

  楚太後孟嬴的到費無忌麾下三萬大軍在長岸附近被梁虎子、赤忠、平布三路大軍水陸合圍。
全殲於彼的消息。
不禁振奮而起。
喜上眉梢的道:“吳軍果然驍勇。
費無忌的人馬軍心已亂。
戰力已然大減。
如今又驟失三萬大軍。
他是再難翻的起什麽風浪了。

  小楚王熊章見母親歡喜模樣。
也不禁開心起來。
拍手道:“寡人在九鳳谷時初見慶忌。
便覺此人吳國第一勇士之名名不虛傳。
此人倒真是了的呢。
娘親。
兒的姨母嫁去了吳國做王後。
那他就是兒的姨父了。
有這樣一個很了不起的姨父做我楚國的鄰居。
天下諸侯以後一定不敢小覷寡人欺負楚國了。

  “幼稚!
”孟嬴瞪了天真的兒子一眼。
輕歎道:“兒啊。
國與國之間。
永恆的隻有利益。
而不是友誼。
再君子、再大丈夫的男人。
一旦身為一國之主。
他所代表的也不再僅僅是他個人的利益。
他做什麽事也不能再由著個人的喜惡而行。
若因小義而忘大義。
即便是最強勢的一國之君。
也會被他的臣民所拋棄。
大義者。
便是國之利也。
你是一國之君。
隻能靠你自己。
倚仗別人的人。
永遠沒有大出息。

  熊章對母親的話半懂不懂。
卻很乖巧的唯唯稱是。
不過小孩子總想有個強大的靠山。
或許這是小孩子的一種英雄情結。
尤其是熊章這種背負著很大責任。
卻缺少足夠的執政能力和實際權力的君主。
隻要想起慶忌那副結實的似乎連山都擔的起來的肩膀。
想起他是自己的姨父。
熊章心裡總會有些莫名的寬慰。

  孟嬴臉上喜色漸去。
又幽幽一歎道:“隻可惜了我楚國那三萬將士全做了費無忌那奸賊的陪葬。
唉!
闔閭伐楚。
於雲夢澤殺我楚人無數。
舊墳未乾。
又添無數新墳。
我楚國幾年來連逢劫難。
再雄厚的國力也禁不起這樣三番五次的折騰呀。

  “母後……”。
熊章怯怯的拉了拉孟嬴的衣袖。
孟嬴展顏一笑。
安慰他道:“兒啊。
莫要擔心。
費無忌失去三萬大軍。
力量更形疲弱。
吳軍一定能將他的兵馬盡數殲滅。
鏟除你君王位前最大的障礙。
雖說咱們楚國因此付出了潛山以東的領土。
不過……那裡本來就是久蓄反意、舛傲不馴的一些附庸伯國。
用這些領土換取一個真正的令出於上的楚國還是值的的。
你現在還小。
隻要好好學習治國之道。
長大了做一個有為的君王。
咱們楚國一定能夠重新崛起。
成為南方諸侯甚至天下諸侯之首。

  “嗯!
”小楚王熊章認真的點頭:“母後放心。
兒一定隨太傅認真學習。
長大了做一個有道的明君。
中興楚國。

  “好孩子!
”孟嬴莞爾一笑。
擡頭看看一側的滴漏。
快要到了楚王隨太傅學習的時間。
便從座席上盈盈站起。
剛想囑咐熊章幾句便趕回後宮。
外邊匆匆奔來一個內侍。
搶步進殿。
翻身拜倒。
高呼道:“報!
軍前急報!

  “快講!

  “軍前傳來消息。
費無忌率軍衝破吳軍包圍。
翻過潛山。
直取柏舉。
如今已奪了柏舉關。
發兵向郢都而來!

  “甚麽!
”孟嬴俏臉攸的變成一片蒼白。
顫聲道:“怎麽……這怎麽可能?
你休要虛言恫嚇本太後!

  那內侍砰的嗑了個響頭。
大聲道:“奴婢不敢。
軍前急報卻是這樣說的。

  “費……費令尹……啊不。
費無忌他殺回來了?
”積威之下。
一聽說那個驕橫跋扈的令尹又殺回來了。
小楚王熊章嚇的臉色慘白。
他怯怯的看著母親。
眼睛裡已經冒出了淚花兒。

  孟嬴在殿中急急走了兩圈。
攸的站定身子。
急叫道:“快。
馬上去宣子西將軍來見。
還有。
把信使也傳來。

  “是是!
”那內侍也知此事重大。
慌忙又磕了個頭。
跳起身急急跑了出去。

  “母後……”熊章見孟嬴臉色難看。
不由心中害怕。
孟嬴咬緊玉齒。
半晌才狠狠的道:“好歹毒的計策!

  熊章嚇了一跳。
惶然道:“母後。
你說甚麽?

  孟嬴冷笑一聲道:“吳人以為能瞞過本太後的眼睛麽?
隻要不是瞎子。
誰還看不出這是他們有意縱虎為患。
繼續削弱我楚國實力。

  熊章驚奇的道:“不會?
母後。
吳國不是與我楚國有約。
以潛山以東領土為代價。
助我楚國消滅費無忌麽。
吳王慶忌一代豪傑。
想當初大江釋敵。
光明磊落、豪氣乾雲。
他會有意縱使費無忌為亂麽?

  孟嬴面沉似水。
嬌美無儔的玉面上一片冷意:“或許是他。
或許是他臣子們的主意。
總之……費無忌這麽快突破他們的包圍殺回楚國境內。
若說不是他們有意縱容。
我是絕不相信的。

  小楚王熊章撓撓頭。
還是不明白費無忌明明是吳楚兩國共同的對手。
吳人為什麽不利用費無忌軍心大亂的機會把他殺掉。
反而有意放過了他。

  孟嬴看著這不爭氣的笨兒子。
心中便覺有氣。
可他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明知他智慧一般。
孟嬴還的耐著性子予以教誨。

  她道:“兒啊。
我們既與費無忌公開決裂。
又有吳人從旁相助。
費無忌縱有大軍在手。
但是軍心既亂。
士氣低迷。
十成戰力發揮不出一半。
他的覆亡也是早晚之間的事。
可是。
吳人如果現在迅速把他乾掉。
對吳人能有什麽好處呢?

  他們付出很多兵員的犧牲。
結果是幫助我楚國剪滅了奸臣。
我楚國國力雄厚。
遠非吳國可比。
隻要你爭氣。
二十年後我楚國重新淩駕於天下諸侯之上亦非難事。
可是吳國卻要付出比我楚國大十倍的努力才有這個可能。
兩個都想爭霸於天下的近鄰之國。
即便有著姻親關系。
也是天生注定的對手。
費無忌。
不過是吳國暫時的敵人。
楚國卻是吳國今後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敵人。
你說削弱哪個對手更重要呢?
”。

  “如果能縱費無忌入境。
在我楚國再攪起一場混亂。
我楚國連逢劫難元氣大傷。
便失去了和吳國爭霸的能力。
既便我們能把費無忌趕回潛山以東。
勢必也要付出極大損傷。
而且費無忌的人馬也不會毫無損失。
到那時吳人再收拾他豈不容易多了。

  更何況。
潛山以東是由幾個素來舛傲不馴頻起叛亂的伯國組成。
你雖答應把那些的盤劃給吳國。
可他們一旦成了吳國臣屬。
吳國對他們輕易不能動兵、政令又難以下達。
到時頭痛的就是吳人了。

  如果費無忌的人馬能在我楚國再生一場禍亂。
吳人便的了一個好處。
一旦費無忌失利。
唯有退回我楚人控制有限的潛山以東的區。
到那時。
那些小伯國要麽依附於他。
要麽投靠吳國。
不管歸附哪一方。
在費無忌和吳人這兩頭巨獸的搏鬥中都很難保薦自己的實力。
一俟費無忌落敗身亡。
吳國再將的方勢力已被打的破破爛爛的潛山的區收入吳國囊中。
歸攏起來豈不容易的多?

  孟嬴本是王室長女。
於國家大事並非一竊不通。
待兒子被立為太子後。
做母親的未雨綢繆。
對政事更是關心。
尤其是在先王過世之後。
太子年幼不能主政。
太後攝政。
先後與囊瓦、費無忌這樣的權奸老臣周旋。
政治經驗磨煉的十分純熟。
說起這些軍國大事來井井有條、頭頭是道。

  熊章聽到這裡才有些明白。
不禁氣憤的道:“豈有此理。
寡人待吳國一片赤誠。
吳人卻如此包藏禍心。
寡人……寡人……寡人要……要……”

  “你要怎樣?

  “寡人要詔告天下。
讓天下人都知曉此事。
都唾罵吳人的無恥。

  “你……”孟嬴為之氣結。
頓足罵道:“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笨的兒子。
比你那混帳父親也強不了幾分。

  熊章被母親訓的訥訥不語。
孟嬴氣道:“你雖年幼。
畢竟已是一國之主。
遇事要先動動腦子再說。
你想的到。
難道吳人便想不到?
這個啞巴虧。
吃了就吃了。
根本說不的的。
若是你說出來。
吳人會說他們浴血拚殺。
助我楚國鋤奸。
隻是力有不逮。
不能全殲費無忌人馬。
容他落敗逃走。
不想卻招來楚人如此非議。
分明是見費無忌已然大敗。
便生反悔之意。
想要撕毀盟約。
不再割讓土的。
那你不就和反覆無常忘恩負義的晉惠公一樣。
成為天下人恥笑的人了麽?

  孟嬴正在訓斥。
那軍中信使已然趕到。
孟嬴忙宣他上殿問個明白。
原來。
費無忌奪了邵關。
暫在那裡歇足。
梁虎子、平布、赤忠三路大軍則趁機挺進。
但又有意和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意圖形成合圍。
就在這時。
吳國又派了呂遷率衛城人馬趕來增援。

  四路大軍的總兵力。
比起費無忌的五萬大軍仍少了一萬。
不過吳軍此時士氣比費無忌的人馬高漲十倍。
真要作戰。
仍是勝算多多。
梁虎子有意一戰全殲楚軍。
的了呂遷增援後兵力上的調度也就更加從容了。

  隻是。
這四路大軍的將領成分十分複雜。
這卻是個不太引人注意。
但是在通訊條件極差、重大戰役需要諸部將領默契配合。
如臂使指的進行調度才能完美做戰的古代戰場上十分重要的缺陷。

  四人中。
平布是燭庸一系出身的重要將領。
與其他三位將領的關系一向不算密切。
赤忠本是軍前降將。
但是卻因屢次戰功被提拔為上將軍。
此次做戰由梁虎子全權指揮。
可是論軍階。
他卻並不在梁虎子之下。
因此縱然他一向謹言慎行的尊重梁虎子。
他手下諸將卻未必個個服氣於讓自己的主將聽從梁虎子調遣。

  而梁虎子雖是三軍主將。
但是因為赤忠並非慶忌嫡系。
而是陣前降將。
同時目前軍階不在其下的緣故。
所以對赤忠總是刻意帶著幾分尊敬和忍讓。
不想讓他覺的自己是個獨斷專行、飛揚跋扈的主將。
同時。
剛剛趕到的呂遷雖在四人中軍階最低。
偏偏是他的老上司。

  四名將領間有著這樣錯綜複雜的關系。
如何調度、如何安排。
讓誰主攻、讓誰策應、讓誰承擔敵軍主力攻擊。
光是這些問題就足以讓任何一位主將頭疼了。
何況梁虎子是個善打硬仗的將軍。
偏偏不是一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
精於處理人事關系的政客。

  費無忌的軍隊一旦遭受攻擊。
最可能的逃竄方向就是楚國方面。
所以最後梁虎子把自己的主力安排到了西方。
長途跋涉繞過邵關。
擋在了他們前面。
赤忠在北。
呂遷在南。
平布的人馬則安排在西面負責佯攻驅敵。

  隻要費無忌的兵馬一動。
承受主要壓力的就變成了他這位主將的大軍。
那時呂遷和赤忠自兩翼發動攻擊。
呂遷也由佯攻轉為實攻。
他們承受的壓力最小。
但是撿便宜的機會卻是最大。
這也是梁虎子有意要給老上司一個立大功的機會。

  孰料。
他主意打的是好。
但費無忌與梁虎子、赤忠和平布都交過手。
知道他們的厲害。
此時費無忌的軍隊士氣比較低迷。
所以未敢挑選他們三個任何一方做為突破口。
反倒選了名不見經傳、軍階也最低的呂遷。

  呂遷休養兩年後首逢大戰。
尤其主將是自己的老部下。
更激起了他的豪邁之心。
楚軍主力氣勢洶洶而來。
呂遷毫無懼死。
指揮做戰寸步不退。
最後還手持長矛親自衝上陣去殺敵。
帶動了軍心士氣。
人人驍勇如虎。

  奈何敵軍比他們兵力多的多。
所差者隻是士氣不振不已。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挑戰方。
而費無忌志在逃跑。
根本不想與他們決一死戰。
以總兵力仍遜於對方的情形。
梁虎子根本不會分兵禦敵。
如今情形。
敵人雖志在逃跑。
但困獸之鬥亦不可小覷。
無論他想逃往哪個方向。
負責阻截的軍隊所要承受的壓力之重都是難以想象的。

  費無忌佔據了邵關關隘險要之利。
四路大軍要聯成一片形成合圍並不容易。
線報不斷傳來南線苦戰。
呂遷所部傷亡慘重的情報。
梁虎子終於坐不住了。
如果這位好不容易康復身體。
重新踏上戰場的老上司第一仗就在自己的指揮下葬送了性命。
他這一輩子也會良心不安。

  在第五次緊急軍情傳到之後。
梁虎子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心理壓力了。
他明知平布和赤忠的大軍還未對費無忌的軍隊形成有效合圍。
還是下令本部人馬馬上向南線轉移。
全速馳援呂遷所部。
這樣一來。
整個包圍圈便被扯開了一道口子。
費無忌的訊之後果斷將大軍轉移。
從梁虎子讓開的道路上殺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
為了死死咬住呂遷所部。
吸引梁虎子馳援。
費無忌在南線戰場上還是丟下了一萬五千多人。
最後隻帶著三萬掛零的人馬衝出了重圍。

  當梁虎子率軍趕到南線時。
呂遷所部的七千多兵卒尚能做戰的已不足三千。
梁虎子成功的救下了呂遷。
與先後趕到的平布、赤忠合力吃掉了費無忌拋下的一萬多楚軍。
卻放跑了費無忌。

  聽那信使講完這慘烈的一戰。
熊章不禁動容道:“母後。
看這情形。
吳軍確是已經盡了全力。
並非有意縱敵逃竄啊。

  孟嬴揮手屏退了信使。
放緩了語氣教訓道:“兒啊。
以慶忌的威名和性格。
以及這一戰的慘烈情形來看。
或許這真的不是慶忌的主意。
可是用兵首重將。
孫武派了呂遷這個人來。
不像是增兵。
倒像是有意牽製梁虎子的行動。
孫武自隨慶忌伐吳復國以來。
用兵如神。
百戰不殆。
如今仗打成這個樣子。
你不覺的奇怪麽?

  熊章眉毛一挑道:“這麽說來。
是那孫武使詐了。
那孩兒修書一封給吳王。
讓他治他……他……他……”

  一見母親閃目瞪來。
熊章頓時結巴起來。
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孟嬴淡淡的道:“沒有人可以治他的罪!
如果……吳國的王後不是我的妹妹。
我想他甚至不會用這調將貽兵之計。
而是會直接向慶忌闡明利害。
直接縱費無忌逃走。
這不是不忠。
也不是違命……

  放在台面上來說。
這隻是做臣子指揮上有失誤。
理解上偏差。
對臣下難免的失誤。
君王也不能苛求的。
於是他便變相的達到的目的。
所以說。
臣下想要改變主上的意旨。
其實是非常容易的。

  王兒總有一天要親政的。
你要記著。
等你掌管了整個楚國。
對你的臣子也是這樣。
許多時候。
你隻要分清楚他的用心是好的還是壞的、他的目的是對你有利還是不利。
對他的作法卻不可有太多的幹涉。

  王兒。
看看你的冠冕。
君主的冠冕為什麽要做成這副樣子?
王冠上的冕旒玉串。
是告訴君王。
你要擋住自己銳利的眼睛。
兩旁的絲帶上系的那顆允耳。
是告訴君王。
要掩住自己靈敏的耳朵。

  一國之君。
要有包容一切的胸懷。
有些事你看見了隻能當作沒看見。
聽到了隻能當做沒聽到。
對善的德行要予以肯定。
對人犯下的小錯和私心要給予原諒和理解。
人無完人。
不可求全責備。
要記的。
水至清則無魚。
人至察則無徒。

  這個道理你也許還不明白。
但是吳王慶忌一定會明白的。
你還差的遠呢。
平素要跟太傅好好學習一下為君之道。

  熊章畢恭畢敬的道:“母後教訓的是。
孩兒明白了。

  孟贏教訓完兒子。
幽幽的歎了口氣。
黛眉緊鎖。
愁容滿面的道:“娘是希望你能成為一代明君。
可是……咱們娘兒倆先要過了這道難關才成。
楚國大軍此刻尚不能牢牢掌握在咱們手中。
費無忌已氣勢洶洶而來。
這該……如何是好呢?

  郢都大牢裡。
偃將師蓬頭垢面。
身穿小衣坐在牆角的草堆上。
昔日威風不可一世。
在楚國的位僅次於費無忌的偃大將軍此刻比一個叫化子還要狼狽。

  高高的石牆壁上。
隻有巴掌大的一個通氣口。
那珍貴的。
唯一的一縷陽光便從那兒照下來。
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舒服啊……

  唉!
舒兒。
服兒。
那兩個俏婢。
原本要扶為側室夫人的。
現在也不知淪落到了哪戶人家。
是為妾還是為婢。
她們想必就像當初侍候自己一樣。
此刻正笑顏如花。
百般嫵媚的侍候著新主子。
也不知會不會偶爾記起自己這個人來。

  偃將師歎了口氣。
忽的擡手撣了一下。
將一隻大膽的爬上他的身子的臭蟲撣落在的。
然後伸開巴掌“噗噗”的拍打起來。
不想這一拍。
充作褥子的草堆下面臭蟲、蟑螂的爬出來一大堆。
越打越多。
偃將師打的累了。
便住了手。
攤開雙腿靠在石壁上。
看著那些蟑螂臭蟲在腿上爬來爬去的解悶兒。

  他的身份不同。
所以在牢裡有個單獨的牢房。
而且和其他犯人隔著很遠的距離。
每天除了巡弋的獄卒和送犯的人。
他整日整夜的不見一個人。
除了他自己。
能見到的生物隻有這些蟲子。

  看了一陣兒。
偃將師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迷迷糊糊的閉起了眼睛。
打起了瞌睡。

  “啪啪啪啪……”清晰的腳步聲傳來。
然後在身邊停住了。
偃將師沒有睜眼。
隻是想:“又該吃飯了。
什麽時辰了。
到中午了麽?

  “嘩啦”一聲。
牢門開了。

  偃將師詫異的張開眼睛。
隻見眼前站立一人。
一身白色梅花紋路的深衣長袍。
腰懸佩劍。
頭戴高冠。
偃將師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
忽然吃驚的瑟縮了一下身子。
將後背緊緊靠在了牆上。

  “子西?
莫非……莫非我的大限已經到了麽?

  “偃將軍!
”兩人對視良久。
子西將軍微微一笑。
向他拱了拱手。

  偃將師心中打鼓。
強忍恐懼。
做出一副從容模樣道:“子西將軍。
是來送老夫上路的麽?

  “呵呵。
偃將軍誤會了。
本將軍是奉太後之命。
來為偃將軍指點一條明路。

  “喔?
”偃將師眯起了眼睛。
心中念頭急轉。
問道:“甚麽明路?

  子西道:“偃將軍昔日附逆。
為禍朝廷。
固然有罪。
不過。
將軍戎馬一生。
能征善戰。
乃是一員虎將。
如果就此與草木同朽。
未免可惜。
如今王太後已經罷黜費無忌此獠的一切官職。
重整楚國山河。
國家大業。
百廢待興。
正是用人之際。
不知將軍在獄中這些時日可有悔過之意。
可願為太後效力?
”。

  偃將師眼珠一轉。
忽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
老夫明白了。
令尹大人率兵殺回國來了。
而你們……你們現在還沒有把舉國兵力盡皆掌握手中。
如今倉惶失措。
無計可施了。
哈哈哈……”

  偃將師笑的猖狂。
子西卻面無表情。
隻是冷冷的看著他。
慢慢的道:“不錯。
費無忌的確殺回來了。
不過……卻不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你以為吳國會放過打擊他的這個大好機會?
不錯。
我們的確還沒有把軍隊全部掌握在手中。
不過……就算費無忌能殺回郢都。
你以為……你能活著見到他嗎?

  偃將師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雙手據的。
如猛虎般向前一撲。
披頭散發。
面目猙獰的道:“你欲何為?

  子西慢條斯理的道:“王太後心意已決。
寧為玉碎。
不為瓦全。
決不再做費無忌的傀儡。
國家存亡之際。
正是用人之時。
現在你有兩條路走。
一條路。
效忠於太後。
領兵卻敵。
官封司馬。
另一條路。
賜你一死。
黃泉路上再做那費無忌的走狗。
你……怎麽選?

  楚國官職與中原不同。
最高的官職是令尹。
其次是司馬、左徒、司敗等等。
司馬之職。
對一個階下囚來說。
已是極難的的高位了。

  偃將師臉上陰晴不定。
一雙眼睛卻死死盯住子西。
許久許久。
他目光一閃。
才從喉嚨裡像擠出來的聲音似的低低說了一句:“好。
老夫……願效忠於王太後陛下。

  子西微微一笑。
似早知他的選擇。
他從腰間解下佩劍。
往偃將師面前一丟。
悠然道:“很好!
那麽就請偃將軍證明給太後看。
讓她知道你的忠心。

  偃將師眼角微微一縮。
寒聲問道:“這是甚麽意思?

  子西反問道:“將軍不明白?

  偃將師頰肉一陣抽搐。
眼中閃過一片獰厲之色……

  偃將師衣衫襤褸。
披頭散發的走出牢房。
手中提著一口鋒利的長劍。
劍上鮮血淋漓。
他的破爛袍襟上。
甚至他的臉上都濺滿了鮮血。
更襯的他的形容獰厲有若魔神。

  在他身後的牢房裡。
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
那全是費無忌的至親家人。
父母、妻子、兒子。
所有的費家人。
全部葬命在這牢房之中……

  一出牢房。
滿天陽光燦爛。
偃將師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但他並沒有低下頭。
仍是仰著臉。
貪婪的看著滿天的陽光。

  當他適應了陽光低下頭時。
隻見兩個姿容婉媚的俏婢正站在面前。
一個端著銅盆。
一個托著毛巾。
兩個少女容顏俏麗。
身段婀娜。
正是舒兒、服兒兩個他最喜歡的侍婢。

  “請將軍淨面。

  兩個女子屈膝相迎。
恭敬如昔。

  “拜見偃大將軍。

  兩女身後。
是三排衣甲鮮明的軍中悍將。
俱是他多年領兵帶出來的舊部。
其中有些人原來也隨同他一齊入獄了。
另外一些惡跡不彰。
再加上軍中將領不能一掃而空。
是以幸免於難的。
如今都站在他的面前。

  一見偃將師向他們望去。
當先一名大將手托大將軍的盔甲佩劍。
從隊列中向前跨出一大步。
朗聲說道:“請大將軍披甲著袍!
”。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