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
寬闊的馬路上,整齊地排列着一輛輛車,紅色刹車燈綿延,等紅燈的隊伍排得很長。
沈瑤初坐在副駕駛座上,偏頭看着窗外,視線卻沒有聚焦。
回想起牆上挂着一家五口的合影裡,那張與自己的笑容弧度都一模一樣的臉,沈瑤初有些失神。
車子穩穩停在酒店停車場。
沈瑤初聲音喑啞,沒有道謝,也沒有道别,徑首往酒店裡走。
時間不早了,她回來的路上讓幫忙看孩子的司機離開了,她得趕緊上去陪孩子了。
可到了電梯口,沈瑤初才發現,高禹川一首跟在自己身後。
沈瑤初回頭看了他一眼,卻己經累到沒有力氣再與他多說,也就任由他去了。
孩子們也是他的侄子侄女,高禹川應當不至于傷害到他們。
刷卡開門,兩個孩子立馬湧了上來。
oo、ii:“媽咪!
!
好想你!
!
”
看到孩子的瞬間,沈瑤初身上的疲憊終于有了緩解:“寶貝們乖,司機叔叔走了對嗎?
”
oo:“嗯嗯,剛剛走媽咪就回來了
ii眼尖,一眼就看到沈瑤初身後的高禹川的,她驚喜地撲了過去:“爹地!
你也來了!
”
oo順着ii的話望過去,也撲了上去:“爹地,我有把媽咪和i寶照顧好!
”
高禹川渾身緊繃,卻沒敢看兩個孩子的眼睛。
“搞錯了,乖乖們沈瑤初喉間微緊,她舔了舔幹燥的雙唇:“這是二叔,爹地的弟弟
oo和ii立馬松開了手:“sorry
oo像是做錯了什麼大事一般,倔強的眼裡亮晶晶的:“媽咪,sorry!
我不是故意認錯爹地的!
”
“沒關系沈瑤初摸了摸oo和ii的頭:“等爹地來,媽咪會告訴你們的
“好!
”
看着他們一家三口溫馨地盼望着高禹山回來的樣子,高禹川不禁攥了攥雙拳。
ii好奇地看着高禹川:“二叔,你是來陪我們和媽咪睡覺的嗎?
”
oo不滿反駁:“蠢i!
二叔不可以陪我們和媽咪睡覺,隻有爹地可以
高禹川雙眸微脹,他低聲道:“我送你們媽咪回來
“哦,謝謝二叔oo擡頭看着他:“你照顧了我們和媽咪,爹地回來會感謝你的
高禹川喉結上下輕滑,一股酸澀充斥着他的心髒,胸口悶痛的感覺傳來。
一想到這兩個孩子是高禹山的,沈瑤初和高禹山做了幾年夫妻,他就心髒就像是要被人給捏碎一般。
高禹川下颌收緊,閉了閉眼。
但,她沒死就好,回來就好。
高禹川睜開眼時,眸底翻湧的情緒己然斂了回去,他抿唇看向沈瑤初:“你收拾收拾,明天讓方助理來接你
沈瑤初身子僵了僵,假裝沒聽見他的話:“你們倆跟二叔說再見
oo、ii:“二叔拜拜!
”
高禹川勾了勾唇。
裝聽不見?
沒關系,來日方長。
他蹲下身,沉聲對兩個孩子說道:“明天見
*****
等到高禹川離開,沈瑤初帶着兩個孩子去了浴室。
給他們戴上防水浴帽,沈瑤初腦子裡不斷閃過高禹川親吻上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推開的畫面。
她到底是誰?
她的身體為什麼那樣抗拒高禹山,卻能夠接受高禹川的靠近,甚至……
沈瑤初有一絲羞愧,這一絲羞愧讓她明明懷疑自己的身份,卻不敢去問高禹山。
高禹山說她是他從底層救回來的essica,她就不應該懷疑他。
他對她那麼好,從不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對他的兩個孩子也這麼好,她怎麼能懷疑他?
高禹川說,那家人十三天以後就回來,可以做親子鑒定。
十三天,她要等嗎……
“媽咪!
弄到我眼睛裡了!
”ii委屈地說道。
被這稚嫩的抗議喚醒,沈瑤初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給孩子們洗澡的時候走神了。
沈瑤初趕緊回過神來,專心給兩個孩子洗澡:“抱歉抱歉,媽咪不小心的
用浴巾裹着兩個小家夥回到床上,他們自己穿好睡衣,乖巧地躺在沈瑤初身邊。
沈瑤初一手輕拍一個,睡意逐漸湧了上來。
oo睡眼惺忪,卻忽然嘟囔着問道:“媽咪,二叔要接你去哪裡?
回爹地家嗎?
”
沈瑤初手上動作一頓:“接媽咪去工作呀,睡覺了,别想那麼多
“哦……”
oo沉沉睡去,他的問題卻将沈瑤初的瞌睡全都趕走了。
是啊,高禹川要接她去哪裡呢……
*****
夜深。
沈瑤初躺在床上,身側是睡得很香的兩個孩子。
一道閃電落下,緊接着,雷鳴響起,巨響連連。
窗外大雨落下,打在窗戶上,噼啪作響。
“沈瑤初!
”
沈瑤初是誰?
是誰在說話?
在叫誰?
――“藥己經給了,要是還會懷了不該有的孩子,那就打了
――“給你藥就按時吃。
要是你敢耍心機懷孕,我會親自帶你去流産
――“我要你和沈瑤初離婚,娶我“可以啊
睡夢中的沈瑤初皺着眉,身體緊繃,不斷輕顫着。
眼角落下一滴淚,沈瑤初呼吸變得急促,像是溺水之人沒了氧氣,憋悶得臉頰通紅。
她攥着胸口的睡衣,痛苦地呢喃。
“……不要……不要……我不是沈瑤初!
”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透過并未關好的窗簾照射進來,照在沈瑤初掙紮的臉上。
她被夢魇死死地困住,明明驚恐地想要逃離,卻根本沒法醒來。
夢裡,她看到了一切。
高禹川恨極了她。
他不讓她懷孕,說隻要懷孕了就親自帶着她去打掉。
他說要跟她離婚,把她送離鹿港,去娶慕以安。
她和慕以安被綁架了,他甯願花五千萬贖慕以安,卻不肯花二百萬來救她和孩子。
是了,他本來就恨她,恨她的孩子。
趁此機會讓綁匪結束了她的生命,正好是替他解決了問題。
可他為什麼能這麼狠心?
那是他們的孩子,好不容易回來的孩子!
聽着窗外大雨傾盆的聲音,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座橋上,仿佛又感受到了捂着肚子奮力往河裡跳下去時的痛苦與窒息。
鼻腔裡氣管裡全是冰冷的河水,滅頂的窒息感讓她幾乎堅持不住。
幸好有孩子,保護孩子的本能,讓她拼了命地堅持。
但是好痛,真的好痛……
“轟――”地一聲,一個炸雷落下,讓沈瑤初從夢魇中驚醒。
她睜開雙眼,渾身己然被汗液浸濕,她胸口劇烈起伏着,淚決堤般流下,和汗液混在一起,濕潤黏膩。
她記得了。
她是沈瑤初。
是高禹川,放棄了她和孩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