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玥沒拒絕，因為張莉說的是事實：難者難、易者易。

　　任何年代都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定律。

　　“謝謝姐，你的情誼我會記在心裡的。
”

　　張莉嗔了她一眼：“不要這麼說，你給我的更多，不是你，我還躺在醫院呼爹叫娘呢。
”

　　“新葉，到了那裡記得打電話給我，報個電話号碼給我就行，我打回去。
”

　　電話費是真的很貴的。

　　可領導家打電話，應該說沒這麼難。

　　李欣玥點頭：“好，到了那邊等安定下來，我再打電話給你。
”

　　“現在我還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狀況，也不知道這電話方不方便打。
”

　　張莉一口答應了：“沒問題，不必着急，反正也不遠，到時如果我有空就去看你。
”

　　“行！
”

　　與張莉說好，李欣玥先去了一條巷子。

　　書上說了，這裡有一個黑市。

　　果然沒錯，在一條四通八達、卻又偏僻的巷子裡，到處都是賣東西的人。

　　“小姑娘，要不要雞蛋？
”

　　一個大娘，應該是六十幾的樣子，滿頭白發。

　　“大娘，多少錢一個？
”

　　“一角。
”

　　李欣玥：“……”

　　——價錢翻了個倍……村裡才五分呢。

　　“多謝大娘，我也是鄉下人，家裡養了幾隻雞，蛋就不要了。
”

　　大娘一聽，滿臉失望：“行吧。
”

　　見大娘一臉失望，李欣玥有點于心不忍了：“大娘，我準備走親戚，跟你買十個吧。
”

　　“太好了、謝謝、謝謝啊！
”

　　大娘的臉上，瞬間綻開了笑容，仿佛一朵菊花……

　　十個雞蛋，大娘送了她一個稻草編的小兜籃，并告訴她哪裡有肉賣、哪裡有票賣。

　　不止是雞蛋貴，就是肉也不便宜。

　　七毛四一斤的肉，沒票得一塊二。

　　李欣玥找人買了布票、油票、糖票、糧票，想買一些工業票，可這小縣城真沒有。

　　花掉一百多塊，李欣玥出了黑市，去了縣供銷社。

　　“小葉，你來了？
”

　　好巧不巧，遇到上班的張姨。

　　李欣玥一臉歡喜：“姨，好巧！
剛才我去了莉姐那，東西都放那了。
”

　　張姨是特意不讓李欣玥把東西放這來了，因為人多眼雜。

　　“你要什麼？
跟我進來。
”

　　“好。
對了，他們那麼多人排隊是買什麼？
”

　　張姨解釋道：“昨天剛進了一批面條，有不少摔碎了，那個是不要糧票的。
”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欣玥想到了不夠吃的大伯家與自己三姨家：“貴嗎？
張姨，這個碎面貴不貴？
”

　　“不貴，一毛二一斤，你要？
”

　　面條是兩毛五一斤，這碎面連一半的價都不到？

　　可以呀。

　　碎面雖然煮得不成形，可比荞麥面、紅薯絲味道要好不少。

　　李欣玥點點頭：“嗯，我想給我三姨和大伯娘家都買一點，她們都不夠吃。
”

　　“沒事，給你三十斤，怎麼樣？
”

　　那就太好了。

　　李欣玥一臉激動：“謝謝姨，我這福氣，真是沒說的了！
”

　　張姨也被說得開心了：“哈哈哈，這東西時常會有，隻是不怎麼好，很碎的。
”

　　“長的也就寸把長，你不嫌棄就好。
”

　　嫌棄個什麼？

　　大伯家，糧食真不夠吃的。

　　“那就謝謝張姨了，現在很多人家都吃不飽啊，有得吃就很好了！
”

　　“那是、那是！
這樣吧，以後再有的話，我就給你留點。
”

　　“若有人來縣裡，你讓他們來這裡找我。
”

　　那就太好了！

　　李欣玥非常激動：“謝謝、謝謝，也不要您留，有的話您給我打個電話到書記家。
”

　　“讓書記轉話我大伯，我有個小叔子腿腳不好，自己捕點魚做香辣魚賣。
”

　　“他隔三差五的會來縣裡一趟，我讓他過來拿。
”

　　“他做的香辣魚味道特别好，到時候我讓他送些給您嘗嘗。
”

　　“那就更好了，這樣他們随時可以來拿。
”

　　張姨用的是單位的電話，她打個電話很簡單。

　　三十斤碎面分兩個蛇皮袋裝，然後李欣玥還買了兩斤油、兩斤糖、兩斤麻花。

　　這些東西，和十五斤碎面是去三姨家的。

　　聽聞李欣玥還要買布，張姨立即拉着她去了倉庫。

　　“這些布就是被水浸泡過了，水印子很難洗掉。
”

　　“不要布票，價格也便宜，你要不要？
”

　　當然要啊！

　　李欣玥差點跳起來了。

　　她有點老激動了：“姨，這裡有多少？
”

　　張姨看了看：“每一種有十幾匹，一匹是十丈，但有用處的不多。
”

　　“上面已作了價，五毛錢一丈、一匹五塊。
”

　　五塊錢一匹布？

　　正常的棉布價格是三塊錢一米，也就是一塊錢一尺。

　　而這個，五分錢一丈？

　　這也太便宜了吧？

　　雖然這布被水浸泡得有點厲害，但也便宜啊！

　　“黑的、蘭的，各要兩匹，這塊桃黃的、藍底白花的，我各要一匹，你看行嗎？
”

　　對于這些有瑕疵的東西，城裡人是不要的。

　　張姨立即點頭：“當然行，你自己選，選好一些的。
”

　　“好的。
”

　　李欣玥是真激動。

　　這下，三姨與大伯娘家，都有衣服穿了！

　　好的地方做衣服、不好的地方做鞋子，鄉下人絕對不會浪費一寸布！

　　陳銘川沒想到李欣玥的購買能力這麼強。

　　就半個上午，不僅塞滿了背簍，地上還放着一大堆……

　　拿着幾個肉包子，他腦子都不會思考了。

　　“這幾大蛇皮袋，裝的是什麼？
”

　　李欣玥會心一笑：“好東西！
吃的、用的、穿的，一樣不少！
”

　　“我們要走了，我就給三姨和大伯娘家置辦了一些必用品，而且全是便宜貨。
”

　　聽說是不要票、而且還便宜的糧與布，陳銘川真傻眼了。

　　“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

　　“當然，醫院那大娘說了，我就一臉福像！
”

　　陳銘川：“……”

　　——這女人有點王婆的潛質……不過，她應該是運氣來了，要不然，哪能遇到貴人？

　　“那我們得先回村。
”

　　“嗯，回了村，騎自行車去三姨那。
”

　　“好。
”

　　要說福氣，兩人都有福氣。

　　十一點有趟車去鎮上，倆人在橋頭邊吃包子邊等車。

　　包子剛吃完，就見一輛普吉車停在了他們面前，車門搖下：“銘川！
”

　　看到車上的人，陳銘川立即上前：“周同，你這是去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