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沒有拒絕玉串。

　　他對柴婧有所了解，如果自己拒絕，她會很失落。

　　雖然玉串價值不菲，但趙原覺得以後有能力時，可以回贈價值相當的禮物給柴婧。

　　「我有件事想要問你，如果你覺得困擾，可以拒絕。
」

　　柴婧見趙原欲言又止，心頭一熱。

　　一個想法湧現在腦海。

　　他不會是要跟自己表白吧？

　　「什麼事？
」

　　「虎康醫療面臨整頓，很多合作單位都要重新更換，在法務合作這一塊會不會有新的變化？
」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柴婧怅然所失，面不改色地說，「法務合作單位肯定要更換。
現在的合作方與一個高管存在利益關聯，我們正在調查這件事。
等事情查清楚，那個高管會被辭退，律所也要重新選擇。
」

　　趙原笑道：「這次交給你們的材料之所以有用，與一個律師有關。
我當時打了包票，隻要資料有價值，就會将她推薦給你。
」..

　　柴婧恍然大悟。

　　難怪趙原交給自己的情報非常專業。

　　「你給她畫了一張空頭支票？
就不怕被我拒絕嗎？
」柴婧似笑非笑。

　　「談不上空頭支票，我對她的能力有信心。
」趙原笑着說道。

　　柴婧抿嘴笑了笑，「其實我們柴氏集團有固定的法務合作夥伴。
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明天我會安排秘書接觸一下他們，倘若她所在的律所資質足夠，完全可以考慮法務事務委托給他們。
」

　　趙原松了口氣，「謝謝。
」

　　柴婧的心情其實有些複雜。

　　她知道，趙原與一個名叫許鸢的律師關系走得很近。

　　而且，許鸢的家族實力十分雄厚。

　　趙原拿手機将溫雲的聯系方式推送給柴婧，「她叫溫雲，晚點我讓她和你聯系。
」

　　「溫雲？
」柴婧意識到自己好像誤會了。

　　心情美好起來。

　　自己的心情竟然會因為趙原的一句話起伏不定。

　　患得患失，大概便是這種感覺吧。

　　趙原繼續向柴婧推薦，「盡管她隻是一個助理律師，不過她的能力很突出，假以時日，肯定會成為優秀的大律師。
」

　　柴婧瞪大眼睛，「助理律師？
一個助理律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調查到如此多的有效情報，的确能力不俗。
」

　　若是換做一般人聽見是助理律師，第一反應是輕視吧。

　　不過，柴婧不一樣，瞬間找到溫雲身上的閃光點。

　　這便是趙原欣賞柴婧的地方。

　　自信、理性、寬容、大度。

　　「對了！
我還有個要求。
」趙原朝柴婧的腿望去，「我看看你的腿吧。
」

　　已經不是第一提出這個要求了。

　　柴婧明白趙原的想法。

　　他僅僅是單純地關心自己。

　　柴婧咬着嘴唇，眼中露出驚慌之色，「要不改天吧？
」

　　趙原堅持道：「我是醫生，醫者父母心，将我看成你的父親，心裡就沒障礙了。
」

　　柴婧沒好氣地瞪了趙原一眼，「呸，敢占我便宜。
」

　　趙原笑了笑，「我也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
」

　　柴婧醞釀情緒，終于還是有所決定。

　　她走到玻璃旁邊，将落地窗簾拉上，随後開始褪去褲子。

　　黑色的褲子垂落餘在地上。

　　柴婧低着頭不敢看趙原。

　　趙原的心情其實有點緊張。

　　醫生也是人。

　　遇到陌生人會心無旁骛。

　　但面對關系密切的人，很難不受影響。

　　柴婧面色漲紅，将目光掃向别處。

　　腿上的瘢痕完全暴露出來。

　　趙原默默靠近，蹲下身體，仔細觀察每一寸肌膚。

　　當初燒傷的位置面積很大，從大腿内側開始，一直蜿蜒到腳背。

　　看起來怵目驚心，宛如渾身布滿不規則鱗片的一條條蚯蚓交錯在一起。

　　趙原内心有些感傷。

　　溫和、善良的柴婧忍受了多少痛苦。

　　柴婧沒想到會心甘情願地将最醜陋的部分暴露給趙原。

　　她擔心趙原會嫌棄或者厭惡。

　　但趙原的眼神清澈，沒有露出絲毫排斥的情緒。

　　他認真地檢查每一寸肌膚，因為距離很近，她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噴出的熱氣。

　　緊張與忐忑随之煙消雲散。

　　「你可以穿衣服了。
」趙原仿若無事，坐回沙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晾涼的茶湯。

　　「怎麼樣？
是不是很惡心？
」

　　柴婧迅速穿好衣服，自嘲地問趙原。

　　趙原搖頭，「腿形很好！
」醫學生趙原在心中很認真地表示，蕾絲内褲也很好！

　　他這麼說為了緩和尴尬的氣氛。

　　柴婧秀目圓瞪，「正經點！
」

　　趙原笑着說，「相信我！
經過積極治療，你可以擁有兩條毫無瑕疵的雙腿。
到時候你就可以穿旗袍和裙子。
每個女孩都喜歡穿旗袍或者裙子吧，尤其是婚禮時，總不能穿着褲子上台吧！
」

　　「你想得真多！
」柴婧颔首，頓了頓，「那就交給你了。
」

　　當柴婧褪去褲子的瞬間，對趙原徹底卸下心防。

　　世界上有無數人會嫌棄自己，趙原絕對不會。

　　門鈴聲響起，柴婧微微一怔，正準備過去開門。

　　電子門鎖發出滴滴的聲音，随後柴婧的母親提着幾個袋子走入屋内，她先是微微一愣，「家裡有人啊？
我給你打電話，怎麼沒接？
」

　　柴婧拍了一下額頭，解釋道：「手機擱在廚房裡調成靜音了。
」

　　柴媽盯着趙原看了兩眼，笑着說，「趙醫生也在啊？
身體好點沒？
」

　　趙原道：「已經痊愈了。
」

　　柴媽感慨道：「年輕人身體就是好，我去年膝蓋崴了，當時做了手術，養了小半年才好，但是每到陰天還隐隐作痛。
」

　　趙原建議道：「可以去做個檢查，我們醫院的骨科醫生水平很高，這種小毛病，能輕松治好。
」

　　柴媽笑着點頭，「那你給我推薦一個醫生。
」

　　柴婧拿起一隻桔子剝掉皮，塞了一半到媽媽手中，「你直接在找他不就行了？
」

　　柴媽驚訝，「他不是急診外科醫生嗎？
」

　　柴婧道：「急診外科醫生又叫做全科醫生，一般的跌打損傷，他都能治療。
」

　　趙原謙虛道：「千萬别這麼說，醫生不是萬能的，人類90%左右的疾病是無法治愈的，現代醫學隻不過是控制疾病發展，幫助病人提升生活質量。
」

　　柴婧反駁：「照你這麼說？
有病去醫院沒用了？
」

　　趙原解釋：「人類遠沒有偉大到将疾病和死亡握于手掌心。
控制疾病發展，維持病人生活質量，延長病人壽命，是醫生能做的微薄之力。

　　在華國，每十個中就有一個人患有糖尿病，每四個人中就有一個高血壓患者，一個人的一生有22%的概率罹患癌症。
而癌症尚待攻克，高血壓等慢性病需要終生服藥，即便像感冒這樣常見的病症，擊敗它的是人體的免疫系統，而非人類自制的藥物。
」

　　柴婧道：「有點悲觀。
」

　　趙原笑着說，「醫生其實是安慰劑。
病人在無路可走的時候，有安慰劑也是好的。
」

　　柴媽喜歡趙原這段觀點，沉思良久，做出決定。

　　「你幫我瞧瞧這條腿吧。
我想，我是需要安慰劑的。
」

　　趙原擡頭看了一眼柴婧。

　　柴婧也看向他，面色一紅。

　　兩人默契地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柴媽來得挺不湊巧！

　　早來五分鐘，恐怕就撞到趙原給柴婧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