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接觸到主子淡淡掃過來的目光時,它又慫慫地耷拉下耳朵,蔫巴巴地跳上女主子的床,窩在床尾找了地方繼續睡覺——身為一隻尊貴的變異豹,整天被女主人抱著當貓兒擼不說,還被男主子踢,這日子沒法過了!
顧夜伸手將蔫吧的小黑喵拎過來抱在懷中,撫摸著它光滑的腦門和背脊,捏捏它細長的尾巴。
想起去年冬天之前,她騎著小墨來往於炎國戰場和青山村之間。
本來好幾天的山路,不到半日便能抵達。
如果是以它為坐騎的話,的確能省出不少時間呢。
烏溜溜的大眼睛,往淩絕塵身上瞄去,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體型,修長、精瘦,尤其是那細腰,她的胳膊環抱上去,尺寸剛剛好……
咳咳,想哪去了!
!
顧夜拍拍自己的頭,她明明是在擔心小墨的身闆兒,被塵哥哥壓壞了。
畢竟,塵哥哥的身高,目測在一米八五左右,體重怎麽也有她的兩倍吧?
仿佛看出她的擔憂,淩絕塵輕輕撫摸著顧夜烏黑柔順的秀發,柔聲道:“放心吧,弑天它馱上兩個成年男子,是沒有問題的。
”
弑天擡了擡眼皮:主子,不帶這麽虐待豹子的!
顧夜:“……”怎麽覺得塵哥哥撫摸她的時候,跟她摸小黑貓的手勢極其相似?
人家擼貓,他擼她?
感覺哪裡不對……
又過了幾日,在小年前一天,淩絕塵給顧夜留了一封書信,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
顧夜對著那封辭別信,掉了幾顆金豆豆——壞塵哥哥,居然不給她送行的機會。
不過,她的心中很清楚,塵哥哥怕她承受不住離別之苦,也不希望她難過。
可是,他不在她身邊,她怎麽可能不難過?
君氏自己身為女子,深知女兒此時內心的波瀾,一大早就過來陪在女兒的身邊,找些話題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寶兒,快收拾收拾,咱們要回京了。
”
“哦!
”顧夜像被主人拋棄的流浪貓兒似的,蔫噠噠地應了一聲。
來這莊子上都快一個月了,要不是因為溫泉莊子上事宜養傷,她們早該回去了。
距離年節還有七八天的樣子,君氏身為鎮國公的主母,的確要回去住持府裡的事務了。
衍城君家的年禮,她還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置辦的呢。
君氏見狀,在心裡歎了口氣,吩咐女兒身邊的丫鬟,把姑娘貼身使用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打包帶上。
她來到閨女身邊,拉著小姑娘的手,輕聲道:
“離別隻是暫時的,你不是答應了四皇子,明年春天去盛京幫他和炎國皇帝調養身子嗎?
沒幾個月,你就又能見到寧王了啊!
”
“我知道,”顧夜嘴硬道,“我是因為天氣太冷了,才懶懶的不想動,不是舍不得那個人。
娘親你想多了!
”
“好,好!
是娘親多慮了。
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吧?
”君氏笑了笑,又道,“你大哥在信中說,應該能趕回來陪我們過小年。
不知道現在到京城沒有!
”
顧夜對大哥的印象,隻停留在沉穩、威嚴、殺伐果斷的少將軍的形象上。
跟他的交集,一是給他治療傷口,一是在衍城研製牛痘疫苗其間。
她有些擔心,大哥會不會有距離感,不太好相處?
注意力被分散出去一部分,顧夜對於淩絕塵離別後的難受,似乎淡了那麽一些。
這幾日天氣不錯,晴空萬裡,乾冷乾冷的。
君氏帶著女兒,坐了大半日的馬車,終於回到了鎮國公府。
不得不說,鎮國公府上的管事和下人素質都挺不錯的,即便主人離開了近一個月,依然井然有序。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餐的時候,褚慕樺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發絲和眉毛上布了一層寒霜,褚慕樺臉上帶著疲憊,腰杆兒卻依然挺得筆直,眼睛在燭光中亮得逼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褚老將軍欣慰地看著自己傾心培養的接班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洗把臉,換件衣服,過來用飯。
”
褚慕樺的目光,在家人中一一掠過,最終停留在依偎在君氏身邊,嬌小柔弱,好奇地看著他的小姑娘身上。
他走到小姑娘身邊,鄭重地介紹自己:“妹妹,我是你的大哥!
”
顧夜站起身來,在褚慕樺詫異的眼神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哥,歡迎回家——阿嚏!
”
君氏趕緊把小女兒拉回來,讓下人拿了一個手爐過來,塞進她的手中,責怪地對大兒子道:“還不去換身衣服!
你妹妹受傷才剛剛好,她可禁不住你這渾身上下的寒氣。
”
顧夜揉了揉小鼻頭,嬌聲道:“娘親,我哪有你說的那麽柔弱。
我剛剛隻是覺得鼻子有些癢癢,哪能怪大哥呢?
”
褚慕樺卻從她身邊退開了一步,道:“是大哥思慮不周。
我先去洗漱一番,再回來跟妹妹一敘……”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筆挺的背影,顧夜小聲地道:“娘親,大哥一直是這樣嗎?
”
“哪樣?
”君氏充滿疑問地看著她。
顧夜闆起小臉,面無表情地學著大哥的話:“待大哥洗漱一番,再跟妹妹一敘……大哥一直這麽嚴肅嗎?
”
褚老爺子哈哈笑道:“你大哥小時候,就比同齡人要穩重。
再加上肩上擔負著長子孫的重任,一向都嚴格要求自己,久而久之,就養成這樣的性子了。
葉兒別怕,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你大哥這人看上去嚴肅,其實就是沒牙的老虎……”
褚慕樺不愧是行伍出身,洗漱換衣服,沒用一刻鍾。
他掀了簾子進來,聽到爺爺口中的“沒牙老虎”,就知道老爺子又在編排他了。
褚慕樺沒有說什麽,在妹妹身邊新加的凳子上坐下,盡量放柔自己的表情,輕聲道:“娘,小妹,我在北地親手獵了幾張皮子,品相還不錯,讓府裡的針線房,給你們做兩間毛衣裳穿。
”
“謝謝大哥!
”顧夜雖然不缺皮草,新做的焱貂衣裳就有好幾身,不過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不會拒絕,響亮亮地道了聲謝。
褚慕樺嘴角含笑,柔柔地看了她一眼,道:“自家兄妹,不必言謝……對了,狄戎那邊的東珠很不錯,我托人置換了一盒,妹妹拿去玩……”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一尺多見方的盒子,放在顧夜面前的桌子上。
顧夜打開盒子,驚喜地發現裡面全都是拇指大小的東珠。
這樣的東珠,拿到京城的話,每一顆都能賣出千兩的價格。
褚大少對妹妹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盒子!
褚小五聽那些哥們說,女孩子都喜歡珍稀的首飾啊,衣料啊什麽的。
看到這些東珠,忍不住想到了安雅郡主,便沒臉沒皮地開口道:“大哥,我跟二哥都定親了,你就沒有什麽禮物送給我們的?
”
褚慕樺衝他挑了挑眉,詫異地道:“小二定親的事,我是知道的。
你什麽時候定的親?
信裡怎麽沒提啊?
”
褚小五咳嗽了兩下,臉頰微熱地道:“還……還沒定呢……不過,也就差個形式而已。
娘說,等出了正月,就去幫我提親。
大哥,給未來弟妹的見面禮,你難道沒有準備?
”
褚慕樺更詫異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好像他要定親是一件多麽稀奇的事似的。
褚小五有些惱羞成怒地道:“大哥,你什麽意思?
難道在你心中,你弟弟就這麽差,沒人要?
”
“不是!
”褚慕樺也覺得自己的目光有些太過露骨,解釋道,“我隻是有些詫異,誰家小姑娘,能忍受你的那張嘴……”
“我嘴巴怎麽了?
不就……直率了些,人家就喜歡我這樣的!
”褚小五做出一副洋洋自得之態。
顧夜在一旁衝他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褚小五瞪著眼睛,對她揮了揮拳頭。
顧夜馬上告小狀:“大哥,五哥有了媳婦忘了妹妹。
你看他,竟然敢威脅我!
”
“他敢!
妹妹別怕,等用過飯,大哥帶小五到演武場上聊聊!
”褚慕樺淡淡地朝著五弟瞟了一眼。
褚慕柏登時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
他哀嚎一聲,道:“小妹,不帶這麽坑人的。
你把我害慘了!
”
褚慕樺身為大哥,從小就肩負著督促弟弟們練武的重任,在演武場上,最冷酷無情的,不是不徇私情的老將軍,也不是看似嚴厲的鎮國公,而是這個不比弟弟們的大幾歲的褚大少!
就連褚二、褚三這樣的人中龍鳳,都被大哥虐過,更何況是跳脫的褚小五了。
兄弟們暗戳戳地給褚小五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顧夜繼續拉著大哥的衣袖告小狀:“大哥,你看五哥還誣賴我,說我坑他。
我這麽美麗、乖巧、懂事、可愛的妹妹,怎麽可能做出坑哥哥的行為?
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大哥,你得好好管管他。
要不他都能上天了!
”
“好,大哥一定‘好好’管管他!
”褚慕樺自然看出來了,小妹這是理直氣壯地坑小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