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勞煩長公主等我一會兒,我換身衣裳,梳洗一下。
”顧夜歉然地道。
長公主頷首道:“我在花廳等你。
別著急,慢慢來,時間還早!
”說罷,她起身出了房間。
這聽劍軒本是兒子的院子,臥房也是兒子的。
此時儼然成了一個小姑娘的閨閣,清新的蔥綠色繡蟲草的紗帳,精巧的梳妝台,還多加了兩個衣櫃……
顧夜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長公主,您吃早飯了嗎?
那個什麽福星樓的點心味道怎麽樣?
要不要讓廚房做些點心,咱們帶著慢慢吃?
”
長公主昨晚已經知道,小姑娘身邊有個廚藝非凡的廚娘,笑道:“我已經用過早飯了。
你要是吃不慣外邊的點心,就讓廚上做些你平日裡愛吃的帶上。
”
顧夜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月圓:“長公主的早餐,是哪兒送過去的?
”大廚房的飯菜,那味道真是……就連她身邊的粗使婆子都吃不慣。
也不知道寧王府的主仆們,是怎麽吃得下的!
月圓笑道:“自然是小廚房送過去的。
顏嬸做了蝦仁水晶包、冰糖枸杞銀耳粥,我已經讓良辰去端了,姑娘一會兒也稍稍用些。
”
顧夜滿意地點點頭,牙刷蘸了些牙粉,揚聲道:“長公主,面點中,顏嬸最拿手的是蟹黃灌湯包。
冰窖裡應該還有蟹黃,明天早上,讓顏嬸做了,我也沾沾光。
”
長公主聽到裡面她跟丫鬟的對話,對這個未來兒媳婦更滿意了。
她笑盈盈地道:“怎麽叫沾我的光?
你說反了吧?
應該是我沾你的光,嘗嘗這蟹黃灌湯包的味道。
”
“長公主,您不知道……”顧夜含著一嘴的泡沫,還不忘告狀,“塵哥哥管得可寬了。
他說螃蟹是寒性的,平日裡限制著我,不讓我吃。
而蟹黃灌湯包又是我的最愛,把我給饞的……長公主您在,可以扯著您的旗子,讓廚房多做幾回我平時吃不到的美食。
不是沾您的光,是什麽?
”
“你呀,也是個饞嘴的!
”長公主噗嗤笑出聲來,“塵兒這是關心你,為了你的身子著想。
他這人,什麽都憋在心裡,嘴上不說出來,你別怪他!
”
“我知道塵哥哥是為我好。
我平時大多數時候都可聽話了,隻偶爾找機會犯戒解解饞。
”也就她把自己嘴饞的毛病,說得這麽可愛,態度還那麽理直氣壯。
長公主在外面笑得停不下來。
這小姑娘,可真是對她的脾氣,真是太有意思了。
顧夜洗漱完畢,在良辰給她梳頭髮的時候,吃了幾個水晶包。
頭髮編好了,銀耳羹的溫度也正好喝,她牛飲一樣把粥灌了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漱了口之後,走了出去,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我好了!
長公主等急了吧?
”
“不急,有你跟我說著話,等再久都不急。
”長公主拉住顧夜伸過來的小手,兩人親昵地挽著胳膊往外走去。
馬車在街道上行得很慢,寬闊的朱雀大街,竟然有堵車的趨勢,行人眾多,都快趕上廟會的盛況了。
對於保家衛國的英雄,百姓們還是崇敬和向往的。
福星樓茶館,是容和長公主的嫁妝。
兩人一進茶館,就被熱情恭敬的掌櫃請上了二樓。
給她們預留的房間,是臨街的視野最好的一間,推開窗戶,可以把街道和兩旁的景緻盡收眼底。
由於顧夜晚起耽擱了些時候,出城迎接大軍的禦輦已經返回,剛巧經過福星樓。
最前面,明黃色繡盤龍的步輦上,坐著盛德帝。
街道兩邊的百姓紛紛跪迎,透過朦朧的紗幔,能夠看到盛德帝威儀的英姿。
百姓們的心安定下來:皇上讓寧王監國,並不是謠傳的病得起不來了,而是為了靜養好身子,更好地操持國政啊!
盛德帝沒想到自己抽空出來透透氣的舉動,陰差陽錯,達到了安撫民心的效果。
真是一舉兩得啊!
四皇子騎馬跟在步輦的左右。
百姓們的目光紛紛集中在他的身上。
這就是傳說中病弱的藥罐子皇子?
瞧這容光煥發的模樣,不像啊!
難道真被從東靈請來的神醫治好了?
出城迎接大軍,皇上都帶上他,是不是代表,皇上有意立儲了?
步輦後面不遠處,一襲黑色勁裝的寧王,騎在一匹汗血寶馬上。
人俊馬也駿。
即便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質,也無法隔絕百姓們情不自禁集中在他身上的視線。
仔細一瞧,其中大姑娘小媳婦的視線居多。
兩旁店鋪二樓當街的窗戶中,香囊、荷包、花朵、香果如雨般朝著他扔去。
可惜,寧王不解風情,隻是寒著一張臉,微微側身躲避著即將落在身上的物品。
顧夜坐在福星樓二樓的窗戶旁,手中捏著咬了一口的蓮蓉蛋黃酥。
聽到隔壁有小姑娘發出驚呼,她忍不住探頭出去。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塵哥哥。
就像沙子中的一粒明珠,她的塵哥哥永遠那麽耀眼,走到哪兒都是視線的焦點。
待隊伍走近了,顧夜把身子探出去大半,揮著還捏著糕點的手,另一隻手籠在嘴邊,大聲喊道:“塵哥哥!
看這裡!
我在這兒!
!
”
心中卻美滋滋地想著:幸好今天過來了,塵哥哥今日有禁欲男神的特質,帥呆了,酷斃了!
長公主在旁邊含笑提醒道:“你啊,小心點兒,別摔下去!
下面這麽嘈雜,兩旁也都是小姑娘的尖叫聲,塵兒未必能聽到你的聲音。
”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隊伍最前面的淩絕塵,有所察覺地擡起頭,那雙清冷美麗的眼眸,準確地鎖定了她們所在的窗口。
長公主心中驚疑不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顧夜見塵哥哥望過來,手揮得更有勁兒了。
兩邊窗子卻傳來欣喜地尖叫:“他看過來了!
寧王看到我了!
寧王!
寧王——”
顧夜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這些小姑娘的中氣挺足的,估計明天藥鋪治療嗓子的藥,會很暢銷。
她很想跳出來對她們說:“別自作多情了,塵哥哥看的是我!
”
淩絕塵的目光,準確地捕捉到二樓窗戶中,那個熟悉的小身影:明亮的眸子,燦爛的笑容,正午的驕陽都不及她炫目。
“塵哥哥!
你好帥啊!
!
”顧夜揮著手,直白地喊出了內心的感受。
在一眾穿著盔甲的帥氣兵哥哥們中間,她的塵哥哥依然是最出眾的一個!
可能是揮手揮得太起勁兒,她手中那塊被她咬了一口的蛋黃酥,以完美的拋物線,朝著隊伍前方落去……
長公主沒看清是什麽,好奇地問道:“你給塵兒扔了什麽?
”
顧夜表情有些呆滯和僵硬,小聲地道:“不是,是我的點心掉下面去了……”
那個帶了月牙缺口的蛋黃酥,準準地朝著寧王的方向落去。
就在他頭頂不遠處,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接住。
騎馬跟孫兒並肩的淩老將軍,一身精鐵盔甲,閃爍著寒光。
一路過來,孫兒躲開了多少小姑娘熱情的禮物,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他看到孫子揚手接住了其中一個物件兒,不禁覺得稀奇——到底是什麽,引起了孫子的注意?
側眸一看,老將軍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強忍住才沒笑出來。
真有意思,居然有人會扔點心下來,而且是吃了一半的!
他不禁擡頭去尋找,到底誰這麽——另類獨行?
當他如鷹隼般的目光,捕捉到長公主的身影時,心感詫異:長公主怎麽從慈和庵回京城了?
算算,她已經有二十多年沒回來了……
看到長公主身邊,那個清麗有活力的小姑娘時,他心中有些了然——原來是相兒媳婦來了!
孫兒說,那小姑娘在鄉野長大,不知道跟長公主能不能說到一塊兒去!
他擔心,孫兒好不容易動了心,別被長公主給攪黃了!
顧夜臉上的表情有些窘,尤其是塵哥哥眸帶笑色,朝她晃了晃手中的蛋黃酥,她感覺自己的臉更熱了。
朝著將士們扔果子的有,扔吃了一半的點心的,估計就她一人吧!
顧夜捂著小臉,隻聽隔壁有女聲驚呼道:“天哪!
誰這麽幸運,讓寧王接住了她的禮物?
好羨慕啊,如果接的是我扔的果子就好了!
”
“我瞧見了,好像是從咱們這附近扔過去的——快看,快看!
寧王竟然吃了,他難道不怕被下毒嗎?
”另一個小姑娘的聲音,有幾分懊惱,又帶著幾分不甘。
“寧王今天有些反常,他可是從來不會接別人的東西的,更別提接過後吃掉了!
你們聽說了沒?
寧王有心儀的人了!
現在就住在寧王府呢!
”
“我也聽說了!
假的吧?
寧王是長得俊,這麽遠遠地看著,倒也賞心悅目。
可要是真的整日跟他面對,你敢嗎?
反正我是不敢,會被嚇破膽的!
”
“你這叫不叫‘葉公好龍’?
你不敢,不代表別人不敢啊!
”
“那你敢不敢?
”那個說會被嚇破膽的小姑娘嬉笑著問道。
“我……我也不敢!
”接著,隔壁包間內響起了一陣嬉鬧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