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豬肉的漢子頻頻将視線投向陳秀雲提着的籃子裡，最後實在是沒忍住，來問了價錢。

　　“咋賣啊？
”

　　賣豬肉的看陳秀雲包裹的那麼嚴實，也看不出年紀，打量了一眼就盯着籃子裡的糕點了。

　　陳秀雲說道：“不要票，一毛五。
”

　　賣豬肉的砸吧了一下嘴，是有點貴，不過一塊發糕看起來也不小，他自己賣一斤豬肉是發糕的十倍了，買他還是能買的起的，但還是要講講價。

　　“有點貴，供銷社裡的果子一斤才比你的貴一毛，你這一個可沒一斤。
”

　　陳秀雲說道：“我用的可都是精貴東西。
”

　　賣豬肉的見她一點不讓，隻好先拿了一個綴着紅棗肉的雞蛋發糕。

　　賣豬肉的漢子拿到手上就吃了，也省的陳秀雲給油紙了，她的油紙也不多，當然是能省就省。

　　漢子坐回自己攤子上吃，越吃越舍不得吃，拿到手上才知道這發糕有多輕，宣軟的一按下去就扁的不剩啥了，量雖然小，但是真好吃，香噴噴的。

　　吃完漢子還砸吧了一下嘴，想起陳秀雲籃子裡那黑紅色的糕點，幹脆又起身兩種各買了一樣。

　　陳秀雲一會兒就賣了三塊出去，有别的來黑市買東西的看漢子吃完又買的樣子，也過來把陳秀雲給圍了。

　　有的人問了嫌貴，陳秀雲就說用的都是好東西扒拉扒拉。

　　總之，她不過提過來八塊糕點，不到一會兒就賣完了，一塊二就這麼到了手，陳秀雲心情好的很。
她覺得下次提三倍的量也能賣完呢。
一趟走兩個多小時籃子裡就放那幾塊發糕，發糕還沒筐子重實在是有些不值當。

　　快過年了，來黑市的人都多了，陳秀雲不想放棄這段時間。
想到這，她突然一愣，随即眼中浮起笑意，昨個她還說小閨女瞎折騰，現在嘗到了甜頭，她自己都要繼續做了。

　　陳秀雲往家走時，到了村外，把包頭的布取下來圍在脖間，幹脆在路邊挖起了野菜，等進了村口，碰上村裡的人，她就說自己去挖野菜了，也沒人懷疑她，就這麼平順的到了家。

　　姜馨玉和姜玉珠已經吃過飯并且給陳秀雲留了飯，家裡的牲畜們也都喂過了，姐妹倆看書的看書，做題的做題。

　　陳秀雲回來後，姜馨玉松了一口氣，這年頭投機倒把要是被抓到了，可是不小的罪名，她害怕陳秀雲出點什麼事，那可不就是她害了她？

　　能回來這麼早，看來是沒有出什麼特别的事。

　　陳秀雲吃飽喝足，語速很快的用老面頭又活了一盆面，看起來量是昨天的一倍多。

　　紅棗泡在盆裡要跑好幾個小時才能泡好上鍋蒸，上午也就是做準備工作。

　　等做完準備工作，陳秀雲也跟着倆姐妹一道看書了，一時間，院裡還挺安靜。

　　等到了半下午的時候，母女三吃過飯又看了會書，然後開始忙活。

　　這次做了六鍋，水開後一鍋蒸個十五分鐘也花了近兩個小時。

　　蒸好後，陳秀雲讓姐妹倆各吃了一個，剩下的她準備明天拿去賣了。

　　姐妹倆讓她吃她都不吃，堅持要省下來賣錢。

　　發糕總體是不重，但一個籃子還放不下，姜馨玉趁機提起自己也要去。

　　陳秀雲本來是不願意的，但閨女撒嬌賣癡的，她終究還是同意了。

　　然而陳秀雲的打算可和姜馨玉不一樣。

　　陳秀雲同意小閨女去，是想讓小閨女提着籃子在哪等着她賣完一籃子後去找她拿貨，她是不會讓姜馨玉去黑市裡的，畢竟有風險。

　　第二天可能差不多四點的時候姜馨玉就起來了，大隊裡的雞都沒叫呢。
她們也沒手表，起床全憑陳秀雲的直覺。

　　今天把軍大衣也穿上了，用布頭把頭和臉都包上，姜馨玉走出了一身汗，和上學的路一樣，她以為走了好幾個小時，實際上不過三個多小時。

　　等到縣城時，天早就亮了。

　　陳秀雲把她安排到了國營飯店的拐角處等她，姜馨玉拗不過，隻好抱着籃子坐在了路邊。

　　姜馨玉以為今天能見識到黑市的樣子，卻沒有被和她一起進去的權限。

　　姜馨玉抱着籃子，腦袋擱在上頭，無精打采的閉着眼。
好在今天穿的厚，襪子都穿了兩雙，這會坐這也不冷。

　　“同志，你坐這賣啥的？
”一道很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姜馨玉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闆寸頭肚子微挺的中年男人，穿的挺體面，身上衣服的料子還是的确良的呢，這人說話并不是豫省的口音，操着一口标準的普通話。

　　姜馨玉心中警惕的說道：“我不是賣東西的，是坐這等人的，你要是買東西，就去食品站和供銷社，我身後還是國營飯店，也賣飯。
”

　　男同志呵呵一笑：“我都聞到味了，一股子大棗香味。
”

　　姜馨玉：“…”！
鼻子真的夠尖的！

　　她轉了轉眼珠說道：“我這是給我在縣城的姑姑送的棗糕，自家做的，不是拿來賣的，不過我現在找不到她家在哪了。
”

　　男人左右張望一圈，見這會沒人，說道：“你打開籃子我看看。
”

　　姜馨玉掀開一角，又把油紙也掀開一角，那香味更濃了。

　　男子眼睛愣了愣，壓低聲音說：“說個價。
”

　　姜馨玉覺得這大叔真的莫名其妙，他不會是來釣魚執法的吧，她搖了搖頭，“這是自家做了送給親戚的，你要是買糕點，去供銷社。
”

　　男人真沒想到姜馨玉還繼續犟着。
他要是有票去供銷社和食品站買糕點，還冒着風險到路邊來問她幹什麼？
要不是才到本地兩天，還摸不到黑市，他也不會在這碰碰運氣了。

　　“小姑娘，痛快點，說個價錢，咱們銀貨兩訖以後不相識。
”

　　這句話打動了姜馨玉，于是她也痛快的說道：“一塊一毛五，我這有九塊，雞蛋的和紅棗的分别是四塊、五塊。
”

　　剩下的都在陳秀雲那，提到黑市去賣了。

　　男子爽快的說道：“我全要了。
”他很快點出了一塊三毛五給姜馨玉。

　　姜馨玉把糕點包起來，正在想這麼多這人不好拿時，這位大叔從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用疊好的布袋。

　　交易過後，姜馨玉趕忙提着籃子轉移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