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帶來的炒田雞已經涼了,不過在學校廚房熱了熱,又在廚房拿了幾個熱乎的玉米面餅子、端了兩碗熱稀飯回來。
倆人相對桌子而坐,姜馨玉就着辣醬吃了不少。
她發現了,豬肉和魚她聞到就想吐,這田雞她竟然能吃下不少。
.net
她婆母這炒田雞的手藝可以去開飯店了,又香又辣,完全停不下來。
天都冷了,田雞估計也是最後一頓了。
吃完飯她才發現陳奕有些沉默。
「你咋了?
家裡出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了?
」
陳奕長出一口氣,黢黑的雙眸中含着虧欠,張嘴就是一句「對不起。
」
姜馨玉警惕,「你幹啥對不起我的事了?
」
「你會意外懷孕,是我媽偷偷刺破了那東西。
還有,她已經知道你懷孕了,村裡的大娘在醫院看到咱倆了。
不過我和她說了,你之前在喝中藥,這孩子不建議要。
」
信息量太大,姜馨玉半晌才消化。
反應過來後,她拉開抽屜把那東西找出來,對着蠟燭看了看,沒發現有問題。
「是家裡的。
」他補充道。
姜馨玉坐在床上,一口氣憋到了胸口。
難怪,倆人做了措施她還能懷孕!
王寡婦以前在她心裡是好婆婆的代表,現在,她不知道咋說。
她就這麼急着要孫子輩?
急到說話不算話,背地裡偷偷搞事。
姜馨玉脾氣上來,之前的猶豫此時都消失了,「這孩子我不要,明天你和我去縣裡醫院。
」
她想生、情況允許的時候才會生孩子,而不是以這種方式懷孕,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應了聲「好」。
熄燈過後,姜馨玉背對着他,面靠着牆壁生悶氣。
她這幾天确實猶豫過。
兩人既然要在這裡生根了,或早或晚都會有孩子。
姜珍珍上次差點出事的經曆讓姜馨玉這個未育的人害怕,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又沒有幾十年後先進,讓她現在生孩子,她真的害怕。
不提醫療水平,關鍵是倆人現在沒打算要孩子,這是計劃外的。
可轉念一想,她倆沒打算丁克,如果遲早要生孩子,她現在生了,等大學畢業,不論是工作還是做生意,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就省不少事,好像也行。
上大學和工作比起來,應該是工作更忙,不提醫療水平,現在生孩子時機好像也行。
最重要的是,她算過月份了,這孩子來的時機不對,但也還行,都說懷胎十月,現在她大概懷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樣子,如果決定要生,預産期差不多是在來年七月份,算起來是不耽誤她上學的。
但婆母幹的這事,是真的讓她生氣,之前婆母偷聽的事還沒過去,就又來這一遭!
這兩件事都踩在她的底線上了。
姜馨玉心煩,察覺到他放到她腰間的手,一把給他甩開。
甩開後,他又锲而不舍的搭了上來,并且蹬鼻子上臉的把她撈到了懷裡。
「你總說讓我自己做主,可是我現在快氣死了。
」
氣的想把他踹下去。
他溫熱的手摸着她的臉,額頭貼了貼她的額頭,「别氣,過些年醫療條件好了我們再提要孩子的事,你現在也小,生孩子有風險,對你身體不好。
」
「可是流産也有風險,還損傷身體,為什麼懷孕的不是你們男人。
」
姜馨玉發洩般的咬在了他的脖頸處。
陳奕無言以對,安安靜靜的讓她咬着。
她雖然在發洩着她的怒意,卻也沒真的下死口。
咬過後,姜馨玉做下
了決定,「明天去醫院,這孩子不留了。
」
姜馨玉現在沒法對肚子裡的産生什麼愛意。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先去單位開證明。
劉軍萬分不解,「你倆是因為要考大學才不要這個孩子?
你們要是考上了,懷着孕去學校,學校也不能不讓你們上,不如再等等。
」
上大學重要,傳宗接代也重要,完全可以同時進行麼!
萬一沒考上,現在流産早了些。
姜馨玉幹脆說:「我前陣子在吃中藥,怕對孩子有影響。
」
劉軍又不是沒有文化的文盲,雖然不懂醫學,但也覺得确實該注意,聞言他點點頭,給她開了證明。
縣醫院的婦科醫生是個女的,還戴着眼鏡,她認真的詢問兩人為什麼不想要這個孩子。
過去的風氣是堕胎有罪,現在來醫院流産,那也得要工作單位開的證明和夫妻結婚證,即便手續齊全,醫生也是會勸的。
理由是現成的,姜馨玉說道:「之前喝過中藥,我們去衛生隊問了,喝藥期間懷上的孩子有可能是畸形兒,這孩子哪能要?
」
「藥方帶沒有?
我看看?
」
陳奕從褲兜裡拿出折疊成小方塊的藥方,把藥方遞給了醫生。
女醫生看了半天後說道:「這裡頭沒有刺激性的藥物,而且劑量都很溫和。
」
以她的認知來看,這藥方就是溫補身體的,沒什麼問題。
不過醫學博大精深,她也不能絕對的說不會對胎兒有影響。
人家害怕孩子有什麼問題,她也不能再勸了,萬一真生出一個畸形兒,這小夫妻還不得怨上她?
「藥物流産還是手術?
」
倆人不懂這兩種流産法子,就詳細的問了問。
一聽姜馨玉就心涼了。
藥物流産有可能會大出血,而手術非常疼。
據有些做過手術的婦女同志說,跟生孩子一樣疼。
「沒有麻醉劑嗎?
」
幾十年後總有醫院宣傳什麼無痛人流,現在這年頭,不會沒有吧?
醫生憐愛的看了她一眼,「麻醉劑還沒有普及,至少咱們縣醫院做人流手術是不用麻醉劑的。
」
「要不要今天安排,你前頭還有四個要做手術的。
」
姜馨玉遲疑道:「我們可以先去手術室那邊看一下嗎?
」
醫生給倆人指了方向。
倆人還沒走到地方,就聽到了裡頭傳來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呼痛聲,她一把抓住了陳奕的手臂。
陳奕也很心涼,剛才醫生的話讓他擔憂害怕,這邊的聲音又往他心口捶了一狠狠一下。
姜馨玉不想受罪,聽這聲音整個人都不好了,但她愣是等到了裡頭那個人出來。
那位年輕的女同志臉色蒼白,額上有汗,走路看起來虛弱無力,跟死過一回一樣。
「同志,做手術疼嗎?
」
女人遲緩的點點頭,「咋不疼呢?
」都疼模糊了。
「那你咋不選擇藥物流産?
」
女人趕緊搖頭,左右張望一圈,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那可不行,我表姨家的親戚偷偷的找大夫開了藥,大出血沒了,而且藥物流産不一定能流幹淨,流不幹淨又不知道,不是得病就是還得做手術。
還是手術安全點,雖然疼,但忍忍就過去了。
」
姜馨玉聽的心口發緊,她深吸一口氣,拉着陳奕的手出了醫院。
如果要受罪,她甯願選擇就受一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