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機關的休息室裡，周順義洗幹淨後換上了警察給他準備的衣裳。

　　鞋子沒有新的，也沒有大小合适的，隻好穿上大兩碼的鞋子跕砬着。

　　被禍禍髒的衣裳還是為了去新工作單位報道準備的新衣裳，口袋上别着一支鋼筆。

　　陳秀雲看他拿着洗幹淨的鋼筆在甩水，忍不住說道：「這筆你别用了。
」

　　看着就隔應。

　　甭說那支筆了，現在看着周順義這個人她就想嘔酸水。

　　她知道他是為了救人跳下去的，可之前一身污穢的樣子太有沖擊力了。

　　陳秀雲這個枕邊人想起先前他的樣子都受不了，周順義這個當事人更受不了，看着桌上放着的熱飯熱菜，他沒有一點食欲，還隐隐想吐。

　　用紙巾把鋼筆包起來，随即放進了兜裡，周順義關心問道：「小川那邊應該沒問題吧？
」

　　陳秀雲：「車上工作人員會找他，餅子油條都在他包裡，他餓不着，肯定沒問題。
」

　　在陳秀雲的印象裡，小川勤勞能幹，會做飯會幹家務，比别的同齡小孩懂事的多，就沒怎麼讓她操心過。

　　夫妻倆擔心還真是多餘的，車上的乘警接到電話後就把小川和陳秀雲家所有行李都帶去了餐車。

　　餐車裡人少，基本都是工作人員在上頭吃飯。

　　小川到了餐車不但擁有了座位，還被照顧着吃到了熱菜熱飯，因為他的父母見義勇為幫助警察找回了被逃犯帶走的人販子。

　　「叔叔，下車真的會有人來接我？
我媽和周叔叔怎麼樣了？
」

　　警察同志肯定的說道：「你放心，你媽那邊傳來消息說會有人在車站裡等着接你們，等到站你就跟着我們的同志走，隻要找到你家的親戚，我們才會把你交給他，還有你媽那邊，估計就比你晚個一兩天到地方，她們把孩子找回來了，不過人販子跑了，我們的人正在找。
」

　　知道情況後小川握緊的手能松開了。

　　警察看他精神好些了，笑着問：「你之前在車廂裡哭啥呢？
」

　　小川臉紅了紅，「我以為我媽不要我了。
」

　　警察：「她咋會不要你？
」

　　讓他說，那倆同志都能為了不相幹的人去追人販子，怎麼可能會抛棄自家的孩子。

　　小川到底年紀還小，心裡也藏不住事，也想找人說說，就把自己的情況說了。

　　「我不是我媽親生的，周叔叔是我媽後來再嫁的人，我媽現在又懷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
」

　　警察同志沒想到還挺複雜。

　　他以為這娃是陳秀雲親生的，不過是帶着他改嫁了，沒想到他的「父母」和他都沒有血緣關系。

　　「那平時她們對你好不好？
」

　　小川點點頭。

　　大姐姜珍珍的孩子都在時，家裡殺了雞，兩個雞腿都是他和大外甥一人一個，至于那個小外甥，他的牙還吃不動特别多的肉。

　　媽會讓他帶着兩個外甥玩，出門時讓他照看着兩個孩子，在吃穿上從來都沒少過他的。

　　警察又問：「你媽和叔叔這次去冀北省是工作調動，以後要在那邊生活是吧？
」

　　小川酸着眼睛點點頭。

　　警察拍拍他的肩頭：「那就是你心眼太小了，想的也太多了，她們去冀北省都帶着你，你咋還覺得她們不要你了？
」

　　小川别過頭去，語氣哽咽：「我不是親生的。
」

　　「媽總說姐姐的不是我的，别惦記着和我沒關系的。
」

　　警察聽不懂他這句話在說什麼，拍拍他的肩頭，「行了行了，你媽不會不要你，你就是想太多了，你看你腳上的鞋子，我兒子我都不舍得給他買，你

　　都穿上了，也不知道瞎擔心啥呢。
」

　　小川腳上的鞋子是市裡供銷社裡今年賣的新款松糕鞋，藍白色的，冬天穿上絕對不會凍腳。
鞋子好，同樣的，價格也不便宜。

　　警察剔着牙說：「你這種半大孩子買鞋就是浪費，今年的鞋明年就穿不了了，我家孩子都拾上頭哥姐的，你還能穿上這種鞋，還怕你媽不要你。
」

　　這少年他都搞不懂了。

　　腦子裡都是啥呀？
買新鞋子就是對親生的待遇了吧。

　　小川垂下頭看着自己鞋子，眼淚啪嗒啪嗒掉，鼻涕也直往下掉。

　　這位叔叔不懂，玉珠姐和馨玉姐在首都的日子過的都很好，她們會時不時往家裡寄些東西回來，他們家有電視、風扇、收音機，比周圍的人家日子過的都好。

　　他知道姐姐們的不是他的，但媽給他買鞋子做衣裳是很容易的事，給他這些不代表不會抛棄他。

　　陳秀雲和周順義是在第二天半夜等到關小紅的。

　　自從孩子被抱走後，關小紅急瘋了，給羊城那邊通知了，宋志昆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直到鐵路局那邊打電話給局、長，她得到消息厚就馬不停蹄的擠火車趕來了。

　　相比較昨天髒兮兮奄奄一息的小丫頭，今天的小丫頭已經被洗幹淨了，燒也退了，就是還是不怎麼有精神，而且皮膚泛黃。

　　關小紅看到孩子就哭，哭過後給陳秀雲和周順義跪下了。

　　她猝不及防的舉動把夫妻倆吓一跳。

　　陳秀雲趕忙拉她起來：「你這是幹啥，趕緊起來。
」

　　關小紅泣不成聲：「我以為孩子丢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你倆是就是我的恩人。
」

　　周順義和陳秀雲一起把她扶起來，「孩子沒事就好，以後仔細點，張玲跑了，隻要她不被抓回來，就還有可能再來。
」

　　關小紅抹着眼睛，語氣中難免帶着怨怒：「志昆咋就找了這麼一個前妻，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陳秀雲歎氣：「你也别怪他，誰能想到張玲是那種人，當初在學校她和我閨女是同事，她們一群老師也沒看出她是那種人。
」

　　關小紅：「那我們咋辦？
她一天抓不回去，我就得帶着孩子擔驚受怕的。
」

　　周順義：「這次差點被抓，我估計短時間内她可能不會再冒險了。
」

　　也就是短時間，等風聲過去了，按照張玲那個性格，恐怕還會卷土重來。

　　想要治本，隻能把人抓住送進去。

　　「小紅，醫生說你姑娘吸入了不少乙醚，這會兒毒性還沒解，所以皮膚會發黃，你帶着她在這邊住幾天院恢複恢複再回去。
」

　　陳秀雲一說孩子，關小紅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看着孩子閉着眼輸水，眼淚又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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