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貨在即,姜馨玉先把喬建峰的問題撂在一邊。
她以後也不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喬建峰去了店裡能向陳進華打什麼小報告?
問題不大,暫時不必挂懷。
不過在招待所裡待了半個多小時,外頭的天已經蒙蒙黑了。
三人一起逛起了彙南路,哪怕是冬日裡,街頭依然是滿滿的煙火氣。
米漿打上雞蛋,灑上蔥花,加上蝦仁,出鍋後淋上褐色醬汁,一盤看起來誘人的腸粉就端上了桌。
喬建峰是純純的北方人,以前沒吃過這個,第一口下去,最大的感受是雞蛋配什麼都香,這種滑溜溜的口感,用的肯定是上等的白面粉攉成的漿水,就是不知道裡頭還加了什麼。
姜馨玉不愛豆汁,習慣不了豆汁特殊的味道,對腸粉懷念已久。
三人吃完飯,一路晃悠着問到了去廠區進布料的攤位。
本想着這會兒興許攤主已經回家休息了,誰成想還在呢。
攤位上守着一個中年男人,正拿着水瓶在喝水。
她拿手摸了摸擺在攤前的布料,手感粗糙,昏暗的光線下,這布也不像是的确良。
「老闆,這是土布?
」
她拿出手電筒照了照,還真是土布。
她口中的土布是回紡布,剛來到這邊時,原主不多的幾件衣服大部分都是這種回紡布做的。
回紡布原料很次,大多數都是回收的舊布舊棉花加工的,原料不行,加工工藝也差,手感粗糙不說,還不耐穿,特别容易爛。
但唯一的好處是不要票!
鄉裡人都穿這個,就這種衣服還是縫縫補補又穿一年的。
攤主吧水瓶放到一旁:「我都準備回家了,正在收攤,還有别的貨,要不要看一下?
」
攤主回身從袋子裡拿出一條靛青色的布,以及一條的确良。
手電筒的光下,靛青色的布還是土布,不過是質量更好點的土布,比起攤子上明晃晃的擺着的回紡布,這個布料摸起來沒那麼粗糙,也更結實,不過工藝依舊不怎麼樣,穿上身肯定磨皮膚。
倒是第二條,是的确良布。
老闆揣着手小聲說:「的确良不多,是我們自家省下來的,來源絕對正規,不過我們這裡不要票,價錢就得貴一些。
」
陳正宇沉不住氣,把頭湊過去小聲對攤主說:「攤主,你不記得我了?
我來過兩回的呀?
你上次說了,批發價三塊五一米,我們要的确良,要拿不少貨,今天在廠區那邊看到你外甥去廠區拉貨,他還對我們說要進貨就來彙南路找你的攤子。
」
光線太暗,攤主每天接觸的人又過多,記不住陳正宇的長相才是正常。
攤主能搞到這個生意,自然是因為和廠子有關系。
但這生意也不能大喇喇的做,批貨也不是誰都能給,熟悉的人他可以合作,來路不明的人,當然要慎重,平日裡有顧客上門也就是拿出一兩匹的确良供客人挑選。
這生意做了五個來月,他至今還沒出過事。
他那外甥真是的,碰到不認識的外地人這麼不小心。
他瞅着陳正宇,拿手電筒照了照,發現還真有點眼熟。
攤主很小心,來回試探了幾個回合,陳正宇有點煩躁,「老闆你怎麼個回事?
我們帶着錢上門你都不做生意?
」
看他一臉不耐煩,攤主的警惕沒那麼濃了。
到底是做生意還是别有用心的人,他自認還是能看出來的。
「行,等我把攤子收了,你們三個一路的?
一會兒都跟我走。
」
攤主哼着小曲收着攤子,布一兜,兩個包袱就扛到了兩個肩頭。
走進大路邊裡頭的巷子裡,十來分鐘進了一處民居。
堂
屋不大,四人圍着桌子坐下就占了近乎一半的空間。
「你們要多少的确良?
我這裡三百五十塊錢起批,一米三塊五,這個價錢,童叟無欺。
」
陳正宇當即接話:「要的多,還能不能更低?
」
攤主轉轉眼珠子,「多是多少?
」
陳正宇不知道姜馨玉帶了多少錢,詢問的眼神遞向她。
姜馨玉拿出一包煙放他跟前:「六千塊的貨,我知道你的進貨價是二塊八,你給我一米三塊。
」
「成不成?
一口價!
也别商量來商量去,就當交個朋友。
」
一次賺四百,其實不少了,雖然他少量批出去慢慢來可以賺更多。
陳正宇拿出打火機殷勤的給攤主點煙,「我們是誠心要和您做生意,來這一趟也不容易,看您長的一臉和氣,我見着您第一面就覺得親切。
」
攤主心裡呵呵笑,卻沒拒絕他點煙的好意。
他抽了一口,覺得這煙的口感不一般,入口綿軟,煙氣清新,雖然勁道一般,但和市面上能買到的煙都不一樣,絕對是好煙。
下意識低頭往桌上一看,他将視線落在姜馨玉臉上,打量起了她的穿着。
這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抽的上的,甭管她是打哪來的,還是拿着煙唬人,一次性掙四百的生意不是不能做。
「行,咱們就交個朋友。
」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是現在看貨還是明天再來?
你們準備用什麼拉貨?
需要我給你們借三輪車嗎?
」
姜馨玉道:「現在看貨,拉貨的事還得麻煩你外甥,一會兒你給我們個
攤主說着話,拿鑰匙打開了套間裡屋的門,拉亮了燈泡。
他拿出一匹純白的布遞給姜馨玉。
「你可以打開看看,一匹的規格是五仗,價錢是五十塊三毛一,你拿六千塊的貨,算個整得要一百二十匹。
」
六千塊錢的貨,聽起來不少,實際上也就一百二十匹布,六個麻袋就裝下了。
攤主說着話,從櫃子上拿起算盤開始撥,「一百二十匹需要六千零三十七塊二,我給你湊個整,你給六千零三十五就成。
」
攤主打算盤快速算賬的樣子把陳正宇驚呆了,不愧是是做生意的,就撥算盤這速度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姜馨玉扯開手裡的料子,和她夏天襯衣的布料一樣沒什麼瑕疵。
除了純白的,還有碎花的、淺藍的、深藍的、白底藍花、白底綠花的,各種各樣種類不少。
「行,沒問題,我們安排好怎麼運貨後拿貨時再把錢給您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