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說下就下,陳奕看着姜馨玉把手擋在頭頂,憋了一個星期的話本來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現在又怕她淋雨淋感冒了,心頭一歎,“下雨了,你先回去吧,明天送你上學在路上再說。
”
姜馨玉随意點點頭,“你也趕緊回去吧。
”
雨勢不過在瞬間就變的跟連珠串似的,姜馨玉跑起來,不到半分鐘就到了家。
每到雨勢很大的下雨天,大隊裡的人就會休息了,這種天氣也做不了活,在地裡上工的人難掩喜色的提着農具往家走。
陳秀雲正在攤雞蛋餅,面糊糊是白面攪的,裡頭打了四個雞蛋,還有自留地裡冒出半截的韭菜也摘了一些剁碎摻了進去,調味品就加了鹽。
一進院,廚房裡雞蛋韭菜餅的香味就讓姜馨玉咽了咽口水。
竈台上的小木盆裡很快就堆了兩張雞蛋餅,陳秀雲招呼倆閨女,“你倆先吃着,包點酸蘿蔔吃。
”
就算攤雞蛋餅,陳秀雲用油也是能省則省,把油布沾了油在鍋底抹兩遍,她就能煎出一張完整的雞蛋餅,不粘鍋不破皮,技術相當不錯。
姐妹倆又不是不會心疼人,陳秀雲同志早早就去縣裡了,這一中午肯定沒吃飯,她倆哪能先吃呢。
姜玉珠把酸蘿蔔盛到碗裡,放到屋裡的土桌上,等着她媽把雞蛋餅都煎完大家一起吃。
陳嘉嘉和李月珍淋着雨進院時就聞到了韭菜雞蛋餅的香味,這味道成功勾起了兩人的饞蟲。
兩人家庭條件都很不錯,畢竟能在這年頭還能進電影制片廠并且拍電影的人,家裡都是有顔色背景的,吃穿上面就沒愁過,也沒缺過嘴。
可來到五裡橋大隊後,至今還沒吃過白面,廠裡的預算也沒那麼多呢,光是解決住宿問題就花了不少,吃食上難免緊張。
一盆黃澄澄綴着綠色韭菜的雞蛋餅被姜玉珠用胳膊護着往正屋端,倆人看到那一盆雞蛋餅,對視了一眼。
進了屋,李月珍說道:“我去拿錢買,你要不要吃?
”
陳嘉嘉抿了抿唇,她也想吃,但是有點拉不下臉來,最後終究沒抵住饞意,點了點頭,從兜裡拿出五毛錢和糧票給了李月珍。
李月珍進堂屋時,母女三人正在吃呢。
姜玉珠開口問:“李同志,怎麼了?
”
李月珍不好意思的把來意一說,又補充道:“我和嘉嘉肯定不白吃,願意給糧票和錢。
”
陳秀雲幹脆說道:“一張收你們五分,要多少?
”
最後陳嘉嘉到底沒多拿,怕陳秀雲她們吃不飽,隻拿了六張。
陳秀雲今天做的多,做了二十來張呢,賣出去六張,母女三也吃的飽飽的。
姜馨玉說道:“媽,姐,你們覺不覺得那位陳嘉嘉同志有些面熟。
”
姜馨玉附和說道:“她住進來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她的眉眼之間和陳奕有點像。
”
姜馨玉如醍醐灌頂般,“沒錯沒錯,就是和陳奕像,兩人還都姓陳呢。
”
姐妹倆說完也沒當一回事,畢竟都知道陳奕媽早就死了男人成了寡婦。
吃完飯,外面的雨勢小了不少,但滴滴答答的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陳秀雲把布拿出來,又比劃了倆閨女的肩寬和腰,把剪刀放到盆裡,又拿了兩個雞蛋揣兜裡,頭上戴着草帽,把盆扣在身前,對倆閨女說:“你倆在家看書吧,我去書記家借縫紉機做衣服。
”
下雨天好像會格外安靜些,牆體再厚實,屋外的雨聲也能傳入耳中,屋裡安靜的隻有翻書和雨水的聲音。
書記家,陳秀雲坐在縫紉機前,書記媳婦劉英在一旁給她打下手。
不說陳秀雲揣着雞蛋來的,就算什麼都不帶,書記媳婦也會讓陳秀雲用家裡的縫紉機。
自從拍電影制片廠的人來了,隊裡的熱鬧幾乎都圍着他們,大隊裡有一些人還被拉去充當“群演”了呢。
兩人說說笑笑間,王寡婦揣着鞋底子和針線來了。
“這是給倆閨女做衣裳呢?
”王寡婦摸了摸白色的的确良料子,心想陳秀雲家條件是真不錯。
陳秀雲點頭,“這布是我娘家給我寄來的,正好能給玉珠和馨玉做身衣服,馨玉想要件白襯衣。
”她擡頭看了一眼王寡婦,“這鞋子是給陳奕做的吧。
”
王寡婦點頭,從縫紉機的小盒裡拿出一個頂針納起了鞋底子,“天馬上熱了,我給他做雙單鞋。
”
劉英笑說:“都說那陳嘉嘉長的好,我看還不如你家馨玉和玉珠。
”
别人誇自己家姑娘長的好,陳秀雲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王寡婦笑着附和道:“像你。
”
陳秀雲開玩笑說道:“你倆就沒覺得陳嘉嘉和陳奕有點像?
”
王寡婦愣了愣,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眉眼,“沒見過那姑娘幾次,她們這些拍電影的都是從京市來的吧?
”
陳秀雲點了點頭,“住我家這倆姑娘手腕上都戴着表,家裡條件應該都不一般。
”
三個婦女同志說說這說說那,又說起了袁寡婦和老光棍張鐵柱的風流韻事。
等天快黑時,陳秀雲把半成品放進盆裡,把該收拾的都放盆裡說道:“天要黑了,該回去做飯了。
”
外面的雨小了不少,劉英把倆人送到門口打了招呼後才把院門關上。
王寡婦放低了聲音對陳秀雲說道:“你知不知道陳嘉嘉他爸叫個啥?
”
陳秀雲愣了愣,搖頭:“那我可沒打聽過。
”
王寡婦搓了搓手,有些不安的說道:“你幫我問一下,可别叫她察覺了。
”
陳秀雲和王寡婦的關系還是今年兩家的孩子有了來往後變的親近的,以前認識歸認識,來往畢竟不多,現在兩人默認未來會成為親家,現在走動的就多了。
陳秀雲心底有點猜測,王寡婦沒說更多,她也不好問,點了點頭。
王寡婦悶着頭往家走,想起陳嘉嘉那張臉。
她在去看拍電影的熱鬧時,見到陳嘉嘉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
記憶裡另一個穿着光鮮下巴微揚的女人的臉都變的更清晰了。
推開院門進屋時,王寡婦一個沒注意,撞到了門上。
“媽你想什麼呢?
走路也不看路?
”
王寡婦掩飾的笑了笑,“在想一會做啥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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