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
”
薄妄側目看他。
李山扛不住他的眼神壓迫,索性虛跪下來,隻膝蓋不着地,以一種絕對仰視的姿态同眼前的男人說話,“對,當時我們會所一共發放出去1383朵花,後來經過大量時間一一收回,竟然收回了全部的投票花,可明明有兩朵已經被您給毀了。
”
薄妄臉上的神情沒什麼變化,黑桃會所大肆追收發放出去的投票花,聲勢浩大,那個該死的人吓到做假花來應對也正常。
“李老闆查出的眉目不會隻有這樣吧?
”
他的語氣涼如冰水。
“不不不。
”
李山急忙從口袋裡拿出三朵絨線花,一一攤開在沙發扶手上。
薄妄至今看到這花都煩,眼神更冷。
“這些絨線花我們是專門請匠人手工而制,我們把所有的花放到一起,日夜去查還是找不出差别,最後我們開始甄别原材料,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
李山邊說邊将三朵絨線花分成兩個陣營,他捏起其中一朵拆開,從裡邊取出線頭,“薄少您看,這是我們制作的絨線花。
”
說完,他又把另外兩朵拆過的投票花拆開,勾出線頭,放在一起比較,“這是有異樣的那兩朵。
”
薄妄拿起絨線花看一眼,淡漠地道,“沒什麼區别。
”
“我們一開始也沒看出來,後來我們聽匠人說,我們用的那一批原材料是臨時趕制的,我突然就想不同批次的原材料不可能一模一樣,所以我讓人用顯微鏡去查,從線的紋理、顔色、質地一一辨别。
”
李山指指他手上的花,凝重地道,“查完1383朵花後,發現隻有這兩朵的原材料細微紋理和其它的不一樣。
”
這個大工程,他費心查了快一年的時間。
對方把兩朵花做得以假亂真,肉眼根本查不出來,連匠人都認不出。
要不是最後想到原材料這一層,這事就查不明白了。
薄妄随手将花一扔,“既然查到了,人呢?
”
不把罪魁禍首給他拎過來?
李山讪笑,“我們追回投票花的時候,每朵花都登記了相應的名字,我去翻記錄,結果發現……”
他欲言又止。
“說。
”薄妄不耐煩看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李山咬咬牙說了出來,“是薄少您家裡的女傭姜浮生,和她帶來的煮茶師!
”
“……”
薄妄坐在那裡,聞言,有什麼飄過他的眼前,他忽地坐直,面若冰霜,眼底壓着滾滾暗流,“你說什麼?
”
李山臉都白了,忙道,“這就是我說的可能有内情的地方,薄家的傭人向來素質極高,肯定做不出這樣的事。
不過我們全程的篩查都有360度的監控,我親自帶人查了兩遍沒有問題。
這就很矛盾了,不知道到底哪一環節出了古怪。
”
李山是個精明商人,他不敢明面上攀咬薄家的人,隻能狂點薄妄。
他花近一年的時間調查,人力财力,耗掉不知多少,肯定沒有任何問題,那問題就是薄家傭人!
薄妄眸子陰沉地看着他。
李山這種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咬上薄家。
羞辱他,姜浮生不敢。
煮茶師。
薄妄坐在那裡,忽然想到那一晚的事情。
那一晚,他覺察出煮茶師的身形和鹿之绫特别像,本意回來是為難她的,可試探之後發現她是真瞎子,沒有那個能力把絨線花貼到他的門口。
這事情就作罷了。
那一晚的鹿之绫,她站在那裡面對他刺過來的水果刀毫無動靜,她向他告白,回應他的吻,眼睛呆滞,卻字字勾人。
就是從那一晚開始,一切都變了。
薄妄纏着紅色絲巾的手指慢慢握緊,聲音幽冷下來,“那個煮茶師你見過沒有?
”
“見過的,我特地去歸期茶樓追回的絨線花,那人幾個月前就從茶樓辭職了。
”
李山說着又想說什麼,接着忍下來。
“說!
”
薄妄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聽底下人說姜浮生帶過去的那個煮茶師煮茶技藝一流,可那天我追回的時候,看那煮茶師煮茶的本事屬實一般,可能這技法也會跟着心情時好時差吧。
”李山又是小心翼翼地點煮茶師有問題。
聞言,薄妄忽然想起一件事,冷着臉揚聲,“季競,滾過來。
”
正在布置的季競忙不疊地沖過來,笑得一臉谄媚,“妄哥有何吩咐?
”
“我和你第一次去歸期茶樓,你看着鹿之绫說了一句話。
”薄妄眸色幽暗地看着他,嗓音冷冽,“你說了什麼?
”
“啊?
”
季競愣在那裡,有些摸不着頭腦地撓撓耳朵,“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
他哪裡還記得第一次去茶樓和鹿之绫說過什麼?
薄妄睨向他,壓迫感十足。
季競倒吸一口涼氣,“我想想,我想想。
”
靠,完全想不起來啊,第一次第一次……
薄妄坐在那裡,緩緩閉上眼,然後想了起來。
季競當時看着煮茶獻技的鹿之绫說了一句——
“我怎麼覺得小老闆你有點眼熟啊。
”
他不是看鹿之绫眼熟,他是看她煮茶的手藝眼熟。
黑桃會所,他品嘗過姜浮生帶去的煮茶師煮的茶。
薄妄坐在那裡,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地拼湊起來,無數的碎片在凝聚,然後直命他的心脈,一股銳痛突然沖出來。
“薄少?
”李山看着薄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開始不安。
“妄哥?
”季競很是莫名。
旁邊幾個人跟猴子似的興奮地跳過來,“妄哥,我們準備好了,請嫂子過來吧?
”
所有人都圍過來。
薄妄猛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陰戾,面色差到讓所有人都吓一跳,季競更是直接噤聲。
“砰!
”
薄妄揚手将旁邊的紅酒木盒掃到地上,沉着臉站起來,“滾!
都給我滾!
”
說完,他擡起腿就走。
“……”
李山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衆人目瞪口呆,季競縮了縮肩膀,好好的日子又怎麼回了?
……
鹿之绫并沒有睡得太好,昏裡昏沉的,一直在做夢,一會夢到江南的家,一會又夢到懸崖上的涼風瑟瑟。
夢境錯亂,睡了比沒睡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