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酆川區都被封鎖起來找人,跟翻了天一樣,要是作為兒子再把自己的家人抓起來,那外面的流言蜚語……
丁玉君簡直不敢想,她看着薄妄發紅的眼睛又心疼又慌亂,“薄妄,我知道峥嵘對你缺乏照顧,但你相信奶奶,他不是那種對自己家人下死手的人。
”
薄峥嵘就是不悅别人挑戰他的權威,但對自己的家人一向看重,薄妄割腕的時候,他慌成那樣她是知道的。
“之之對他來說不是家人。
”
薄妄的聲音仍然很平靜。
“可他要動手早就動手了……”
“我不管。
”薄妄站在那裡,似染血般的一雙眼透着令人心驚的平靜,“現在,哪怕是和之之有過誤會的人,我都要抓起來。
”
哪怕幾率很小,他也不能放任。
“……”
丁玉君呆呆地看着他。
鹿之绫一失蹤,這孩子要入魔障了,可看着他潮濕而蒼白的面容,做奶奶的又說不出強行阻止的話。
“老太太,大少爺,衣服拿來了。
”
姜浮生抱着衣服過來,滿眼急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之绫的下落有線索了嗎?
”
薄妄轉身就往外走去,撲進風雪裡。
丁玉君一把抓住他的手,聲音都有點抖,“薄妄,把你的人給我,我去主樓那邊給你按。
”
“……”
薄妄睨向她。
“等之绫回來你們還要好好過日子,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她想想,她不能背負這麼多的流言。
”
上次他要結婚,也隻是帶着人回來向薄峥嵘證明自己有那個實力,但現在鬧得這麼大,他真把自己父親按了,那便無法回頭。
她來。
她年紀大了,再荒唐也沒什麼。
外面的雪落得很兇,地上積着的來不及化,又鋪上一層,仿佛是不停加厚的絨毯。
隻是這毯,沒有溫度,冰冷入骨。
茫茫大雪飄在薄妄的身後,落在他的肩上,将本就濕透的衣物再沁入一層寒意。
他盯着丁玉君,二話不說跪下來,雙膝及地,朝她磕了個頭。
丁玉君眼淚差點掉下來,連忙拉起他,“快去找之绫,奶奶隻認她這一個長孫媳。
”
薄妄起身就往雪中走去。
院子裡的兩棵梧桐在這個冬季成了枯樹,薄妄颀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丁玉君定了定心神,喚人,“浮生,去電給所有人,就說我氣急攻心吐了血,眼看要不好了,讓大家都回家來。
”
“老太太……”
姜浮生沒想到丁玉君為了把主樓那邊的人集齊,連咒自己都說得出來。
“去。
”
丁玉君道,正說着,一波人從外面悄無聲息地跑進來,一個個臉上戴着白色面具,站在大雪裡透着令人膽寒的邪氣。
知道他們就是薄妄的人,丁玉君站在門口,鎮定地道,“我現在想辦法把所有人都叫回家裡來,你們找好位置,等人一齊,你們就把主樓控制下來。
”
“是,老太太!
”
衆人恭敬。
丁玉君凝望向天上簌簌而落的大雪,眼眶漸漸紅了。
……
綁架,是鹿之绫從未經曆過的事。
仔細想想,小時候有家人庇護,家裡出事後,薄妄和封振替她擋起一片風雨,讓她自由生長。
人性的惡都是經過她的耳邊,從未真正落在她的身上。
鹿之绫被反綁着雙手,綁着雙腳扔到一處沙發上,她用了一定的時間才讓自己沉下心思去感受周圍的環境。
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房子,至少不是倉庫什麼的。
外面的風雪那麼大,以她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一點聲音,除非是隔音做得特别好,這些都是需要錢的。
鹿之绫用手摸着身下的沙發上,觸摸上面的質地。
她想,綁架她的不是窮途陌路要贖金的綁架犯,用這樣隔音、這樣沙發的房子來放肉票的人,一定不是沒錢的人。
那就不是封潮。
可封潮應該也在裡邊扮演了什麼角色吧。
否則,對方怎麼做到在她前往神山的路上封路,将他們引起旁邊的小區,以建築做擋防止他們逃跑,把她抓到後又立刻離開。
大雪封了很多路,他們還能在最快的時間将她轉移,說明每一個環節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費盡心思成這樣,就為抓她,到底會是誰?
是薄家的人?
還是仇視鹿家的人?
忽然,一陣低沉放緩的腳步聲從樓梯的方向傳來,拾級而上,步子聲沉悶。
分析歸分析,但當毫無視力的她落在别人的股掌間,鹿之绫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她屏着呼吸往邊上坐了坐,貼到沙發的邊上。
那人一步一步靠近她。
“……”
鹿之绫緊張地咬緊牙關。
不能慌。
不管對方動機是什麼,她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活着見到薄妄。
來人站定在她面前,身上帶着極淺的木調香水味。
是男士用的,這一款香水她給薄妄買過。
鹿之绫僵硬地坐在沙發上,一滴冷汗額角淌下來,面前的人突然擡起手,以指尖抹去她額上的汗。
抹去後,他也沒收手,而是溫柔地以指腹摩挲她的額,慢慢往下滑,像在撫摸她的輪廓。
“……”
鹿之绫被摸得滿身寒意,恨不得咬對方一口。
但不行。
她最重要的是活下來,不是和一個綁匪硬拼硬。
鹿之绫努力逼着自己鎮定,她這才發覺他的指腹并不粗糙,更像是養尊處優下的一隻手,連指甲的邊緣都是圓潤,修剪得很好。
她心念一動,出聲問道,“薄棠?
”
話落,撫摸着她的手頓下來。
然後,她就聽面前的男人低笑一聲,“姐姐能認出我的手?
”
他的聲音透着一抹興奮,要知道,他特地放緩了步子,換了香水,沒想到還是被她一下子認出來。
他喜歡她第一時間的識破。
這證明,他在她那裡也不是毫無痕迹的,她對他的手都有印象,他的手以前都沒怎麼碰到過她。
真的是薄棠。
鹿之绫往後坐了坐,放柔語氣問道,“薄棠,你這是做什麼?
就這麼恨我嗎?
”
“我怎麼會恨姐姐呢?
”
薄棠笑了一聲,在她身邊坐下來,一雙眸溫柔地看着她沒什麼血色的臉,擡手替她往後勾了勾發,“姐姐怎麼認出我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