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潮驚恐地盯着她靠過來的身影,像條毛毛蟲一樣扭動,試圖往裡躲。
鹿之绫沒什麼表情地走到他的病床邊,手摸上他正在輸液的針,左右捅了捅……
“嗷——”
封潮眼一白,也昏過去了。
“……”
姜浮生歎為觀止地看着這一連串的神操作。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鹿之绫站直身體,慢慢收短手杖。
這兩個人被薄妄揍得就剩一口氣,實在不剩什麼讓她發揮的空間。
“砰砰砰。
”
始終不發一言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又連磕好幾個頭,聲音顫抖地喊出來,“小姐,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先生太太……”
鹿之绫轉過頭看向封振,看着他發間的些許銀白。
半晌,她一步一步朝着封振走過去,彎腰扶起封振,聲音平靜而溫和,“封叔,我沒有怪過您,沒有您,我在五年前就死了。
”
五年前鹿家家破人亡,獨留一個突然瞎了眼的她,周遭的人避之不及,隻有封振始終護在她身前。
封振對她比對自己的兒子封潮還好,給她請護工,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給她補充營養。
直到封潮接棒來照顧她,他才去外地做事,想多賺點錢給她用……
這一去,封潮就不給他們私下聯系的機會,封振并不知道她在被折磨。
她也是這兩天才聯系到封振。
“是我的錯,我沒想到封潮在外面幾年竟變成了人面禽獸,害您受了這麼多苦,都是我的錯……”
封振不肯起,又對着她連磕幾個頭,“您是先生太太捧在手裡的寶貝,是金枝玉葉,我卻讓您遭受這些,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給先生太太在天之靈一個交代。
”
“您怎麼給我交代?
殺了他們再自殺嗎?
”
鹿之绫低眸看着他平淡地問道。
她太了解封振的忠仆之心了,他幹得出來。
“當年我妻子早産昏迷,太太自己還在月子裡就親自替她接生,耗了一天一夜,身體都耗虛了。
”
封振說着老淚縱橫,“封潮在學校惹事傷人,要賠一大筆錢,是先生替我付掉,還把封潮帶在身邊親自管教了兩年……”
“……”
“我們欠您的還都還不清,如今他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死不足惜。
”
鹿之绫的媽媽是醫科聖手,爸爸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兩人禦下寬容,一向當他們是家人。
聽到自己父母的事,鹿之绫的指尖顫了顫,目光黯然。
好久,她苦笑一聲,“可是封叔,我已經不是金枝玉葉了,五年前就不是了。
”
“……”
封振哭得更加厲害。
“我每次被打,封潮都帶我去不同的醫院看,一會我們把所有的病曆都拿一份回來,看夠不夠份量送他們去坐牢吧。
”鹿之绫道。
這是她的解決方案。
“不夠,不夠啊小姐……”
封振自責不已,痛苦至極。
都是他養出來的混賬兒子,才讓她受這麼多苦。
“夠不夠的,暫時就這樣吧。
封叔,我有身孕了。
”鹿之绫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封振擡起臉呆呆地看向她。
“這意味着,鹿家即将迎來新的生命,能多一個人了,這是好事。
”
鹿之绫看着他,眸子苦澀而堅韌,“所以,我要重新開始,可我毫無根基,總要有人幫忙。
”
一開始她也想打掉這個孩子,可自從恢複光明,她就有了新的奢望。
“這怎麼能是好事呢,這孩子來的屈辱……”
封振一直陷在懊悔裡,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鹿之绫一直看着自己,不禁大驚,“小姐,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