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安今日也在煙雲坊。
大理寺的人前些日子辦了一樁案子,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月,這一日,約在一起來煙雲坊吃酒放松放松。
席間,有一位同僚來晚了,進了包廂後先對衆人賠罪一番,之後說起了在樓下所見,“在下進來時,看到了淩小姐與榮安縣主在樓下的大堂裡。
”
衆人訝異,淩小姐與榮安縣主的身份,與人擠在大堂?
不應該啊。
一人問,“你沒有看錯吧?
”
“沒有。
淩小姐和榮安縣主那兩張臉,最好辨認不過。
”
長的好看的都跟長的好看的一起玩,說的就是淩畫與榮安縣主。
滿京城的姑娘加起來,也不及她們倆好看。
就是性子嘛,一個太厲害的讓人退避三舍,一個活潑的上房揭瓦,讓人提起來就想搖頭。
一人道,“快關好門,我最怕見淩小姐了。
每次見她都沒好事兒,見她一次,咱們大理寺所有人就得頭疼半個月。
”
衆人同氣連枝地點頭。
可不是嘛,她與太子鬥天鬥地,刑部和大理寺總被她送進來人,太子施壓撈人,國法之下的東宮儲君之權,他們也不敢過分得罪,真是每次都水深火熱。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沒有待見她的。
當然,也不待見太子。
一人唏噓,看向沈怡安,“說起來,還是沈少卿與淩小姐打的交道多,在下最佩服的是你,無論什麼大案,到了你手裡,任太子殿下暴跳如雷指着你鼻子罵,你也八風不動不放人,而淩小姐那裡,少一個證據,你就不給受理,也是獨一份不怕她。
”
“是啊,沈少卿為何都比我等有前途?
這份骨氣,咱們就比不了。
太子殿下對我一瞪眼,我腿就軟,淩小姐瞧我一眼,我心就軟。
”
“你可得了吧!
”一人聽不過去了,“說見到太子殿下腿軟也就罷了,你說見到淩小姐心軟是什麼鬼?
”
那人不好意思,“淩小姐長的跟天仙似的。
”
這人無語,“那你多想想淩小姐三年内将東宮的多少人送進刑部和大理寺天牢,她即便長的跟天仙似的,你也不會心軟了。
”
那人摸着心口想了想,轉頭看向沈怡安,“沈少卿,你是不是就這麼想的?
否則你是怎麼抵得住淩小姐那張臉的?
”
沈怡安掩唇咳嗽一聲,提醒衆人,“這煙雲坊是淩小姐母親的陪嫁,你們确定要在淩小姐的地盤讨論她嗎?
”
衆人:“……”
驚吓!
怎麼忘了?
不敢不敢!
失敬失敬!
沈怡安一句話,所有人悉數閉嘴。
直到一頓飯吃完,再沒人談論淩畫。
吃過飯後,已月上中天,大理寺的人下樓,隻見一樓大堂已沒什麼人,榮安縣主蕭青玉已離開了,淩畫自己還坐在桌前,掌櫃的弓着腰,陪着笑,在與淩畫說什麼,淩畫喝着茶,漫不經心地看着賬本,看起來是在查賬。
大理寺衆人唏噓,不說淩家的産業,隻說淩小姐自己的,她娘留給她的陪嫁,就有幾座金山吧?
當年太子太傅之所以算計抓淩家頂包,還不是看上了淩家的家産?
而太子縱容太傅陷害淩家,也是因為淩家的家産可以用來堵江南漕運的窟窿。
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了淩家,太子少了一個錢倉,後來退而求其次,拿捏住了程家,這才算堵了窟窿,不那麼捉襟見肘了。
一衆人下樓,木制樓梯發出一連串的聲響,掌櫃的轉過身,淩畫擡起頭看去。
大理寺衆人裡,高矮胖瘦參差不齊,獨獨大理寺少卿沈怡安風采獨具,秀立于林,容貌配得上他的才華。
淩畫心情好地對衆人打招呼,“衆位大人好啊!
”
衆人:“……”
齊齊硬着頭皮點頭,“淩小姐好巧啊呵呵。
”
淩畫轉頭對掌櫃的吩咐,“今日衆位大人的單免了。
”
掌櫃的立即點頭,“是。
”
衆人:“……”
這可不行!
他們大理寺不能收受賄賂!
被太子知道還了得?
大理寺卿大人歲數大了,不常湊熱鬧來吃酒,今日沒來,這些人裡,唯大理寺少卿沈怡安官職最高,于是,衆人都看向他。
沈怡安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櫃台上,笑着對淩畫說,“淩小姐說免單,我等多謝,但卻不敢領情,否則明日言官參在下一本,在下這官就做不成了。
”
淩畫聞言也不強求,擺手,“既然如此,衆位大人好走!
”
衆人松了一口氣,連忙快步出了煙雲坊。
淩畫在衆人離開後,也放下賬本起身,對掌櫃的說,“明日我三哥盤賬到這裡,你今夜連夜重做一本帳,将嶺山的帳劃去,别讓他看出來。
他那個人,若是知道我跟嶺山有牽扯,非讓我耳朵受教一個月不消停。
”
“是,主子放心。
”掌櫃的點頭。
淩畫出了煙雲坊。
大理寺的衆人都已離開,沈怡安卻沒有走,立在煙雲坊店鋪外,背着身子站着,月華下,長身玉立。
淩畫走出來,便瞧見了他,笑着說,“沈少卿,你在等我?
”
沈怡安轉過身,“天色太晚,淩小姐獨自行路不安全,在下送你回府。
”
淩畫眨眨眼睛,故意說,“正因為天色太晚,你送我的話,不太好吧?
”
沈怡安默了默。
淩畫目光一轉,看到了從對面醉仙樓走出來的人,攸地一樂,“沈大人,你若是好心,為了我的安全着想,不如就幫我請宴小侯爺送我一程?
”
沈怡安一愣,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宴輕。
淩畫勾着嘴角說,“誰都知道宴小侯爺的德行,不近女色,恨不得離女人八百丈遠,他送我,即便有人瞧見,也沒人相信他會與我如何,免了被人說三道四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