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回到畫堂,崔言書、孫明喻、林飛遠三人本來說着話,一起轉頭看向他。
林飛遠問,“宴兄去了廚房這麼久,難得還一身幹淨的回來。
”,他吸了吸鼻子,反應過來,對他疑惑地問,“你沒去廚房找掌舵使?
”
宴輕看了三人一眼,自己被趕出來,他也不太想讓三人好過,便慢悠悠地說,“我去了,但是她心疼我,不想我沾染廚房的煙火油煙味,讓我乖乖回來等着。
”
這話仿佛是一縷茶香,撲鼻的很,三人有一瞬間都覺得他是在暗暗炫耀。
林飛遠已免疫,好奇地問,“既然掌舵使這麼說,那你怎麼還去了這麼久?
”
宴輕歎了口氣,“我心疼她為我下廚,又不忍拒絕她的好意,于是便在廚房外站了小半個時辰,等着她,後來她心疼我站的腳疼,又将我趕了回來。
”
林飛遠:“……”
崔言書、孫明喻:“……”
這怎麼還心疼站的腳疼呢!
可真是……
三人一時間頗有些一言難盡,不管是有心思的,還是沒心思的,都覺得如吞了一大口蜜棗,甜的噎人。
宴輕看着三人如吞了什麼的表情,心情總算是舒服了,慢慢地坐下身,“等的無聊,不如咱們找些有趣的玩意兒來玩,你們說,是下棋?
還是投壺?
”
今天都穿的幹幹淨淨,玩别的不合适。
“我們來下雙棋吧!
”林飛遠本來也是一個愛玩的,隻不過這三年來繁重的事務限制了他的天性,如今聽宴輕一說,他也管不了他時不時甜膩的噎人了,應和出聲。
宴輕笑,“我沒意見。
”
崔言書和孫明喻一起點頭,也沒意見。
雙棋是一副棋盤,一副棋子,兩兩相對弈,在後梁愛棋之人中小範圍流傳,不正統,但勝在同一方需要有默契。
四個人抓阄,兩兩一夥。
很快,抓阄的結果便出來了,林飛遠與宴輕一夥,崔言書和孫明喻一夥。
林飛遠挨着宴輕坐下,看着對面坐下的崔言書和孫明喻,對宴輕提着心說,“宴兄,我下的不太好,若是輸了,看在你今天生辰是壽星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将我挂去城門曬肉幹?
”
他實在是有點兒怕了宴輕了。
宴輕很好說話,“好說!
”
他不覺得自己會輸,再笨的人,三歲孩童,憑着他的棋藝,也能帶得動。
林飛遠放心了,坦然起來。
于是,四人開局,你方落子,我方一人跟着落子,你方另一人落子,我方另一人再落子,你來我往,對着一盤棋對弈起來。
棋下到一半時,宴輕忽然扭頭看林飛遠。
林飛遠手一抖,心也有點兒抖了,“宴、宴兄,是我哪一步走錯了嗎?
”
宴輕心想,你何止是哪一步走錯了,你是每一步都走錯,是他自大了,王者帶青銅,真是帶不動,三歲的孩童估計都比他強,他很懷疑他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就這麼笨,不開竅,一點兒默契也沒有,這樣下去,他不輸才怪。
雖然他不在乎輸赢,但是就這麼輸了,也很沒面子的好不好?
他别的不跟别人分個高下,但凡涉及到玩,他就沒輸過。
他問,“你到底會不會下棋?
”
林飛遠結結巴巴,“會、會啊。
”
宴輕一言難盡,“你這就叫會?
”
林飛遠辯駁,“我與别人下棋,從、從沒輸過。
”
宴輕不客氣,“是别人不敢赢你吧?
赢了你要翻臉的嗎?
”
林飛遠臉一紅,雖然很是有些沒臉面,但是頂着宴輕猶如實質的視線,還是壓力頓生,隻能實話實說,“是、是這樣的。
”
否則他也不會開始就問宴輕,他若是下輸了,會不會将他挂去城門上曬成肉幹,因為他覺得宴輕的脾氣比他的脾氣不好的太多了,他自己都這樣,宴輕更要這樣。
宴輕扭過頭,看了一眼天色,說了句,“那你慢點兒下,多考慮一二,落子那麼快,是趕着去奈何橋嗎?
”
林飛遠心裡惶惶然,“好、好的。
”
他才不趕着去奈何橋。
于是,林飛遠下棋的動作慢下來,很認真地看着棋盤,也很認真的思考,想要落子時,用眼角餘光看宴輕,但宴輕的臉上始終看不出表情,也不給個提示,他隻能戰戰兢兢又猶猶豫豫,好半天才落下一顆子,他隻有落下子後,才能得到宴輕一個“你怎麼這麼笨?
”的眼神。
他有點兒受打擊。
宴輕就不明白了,條條大路通天,林飛遠怎麼就能準确無誤地偏偏往死胡同裡走,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若是想要挽回沒立馬被困死,得需要多大的本事扭轉乾坤?
幾乎是他沒下一步,都能準确無誤地将他剛剛扭轉過來的局面給踩死。
他也真是服氣了。
一局棋眼看要首尾,敗局既定時,林飛遠就算再笨也看出來了,他摸着鼻子,“宴、宴兄,真不将我挂去城門?
”
“你最好别再跟我說話了,否則我忍不住掐死你。
”宴輕語氣平平。
林飛遠立即閉緊了嘴巴,對于落子,更珍而重之起來。
淩畫從廚房出來,回房間快速沐浴換衣,然後來了畫堂,随着她進入,廚房的人也準時準點地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魚貫進了門。
頓時整個畫堂裡飄起了飯菜香味。
林飛遠驚呼一聲,“好香。
”
宴輕閑閑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他立即又閉了嘴。
淩畫含笑走了過來,輕輕掃了一眼棋盤,便看出了宴輕這般的敗勢,以她對宴輕和林飛遠、崔言書、孫明喻四人棋藝的了解,顯然是林飛遠大拖特拖宴輕後退了,否則以他的本事,不至于敗勢這麼慘烈,她對林飛遠擺手,“你滾開。
”
林飛遠:“……”
他默默起身,滾來了坐了半個時辰的原地。
淩畫坐下,準确無誤地接替林飛遠的棋子,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刹那間,将死的棋局瞬間風雲變幻,一下子撥雲見日,被她給盤活了。
宴輕嘴角露出笑意,“不愧是我夫人,剛剛那東西給你提鞋都不配。
”
被罵做東西的林飛遠:“……”
敢怒不敢言!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實在是太菜了,他娘生他時,就沒給他生這麼文藝的腦細胞,他十分後悔,當初做什麼想不開提議玩雙棋,應該順着宴輕的話玩投壺,至少投壺是各比各的,輸也是輸他自己,宴輕罵不着他。
有了淩畫替換了林飛遠,棋局一下子起死回生,不過兩招,在宴輕和淩畫二人的配合下,崔言書和孫明喻甘拜下風,輸了這一局。
崔言書感慨,“不愧是掌舵使。
”
孫明喻誠心佩服,“小侯爺能将林兄的臭棋簍子挽救到等來掌舵使救場,也是棋藝高絕到無人能及。
”
宴輕心情愉快,站起身,“走,去吃飯。
”
他不止起身,還很破天荒地伸手拉了淩畫一把,将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拉着她走到桌前,看着滿桌子的菜,誠心誠意地說,“夫人辛苦了。
”
淩畫溫柔地笑,“是有些辛苦,但是第一年給哥哥慶生,辛苦些不算什麼的。
”
林飛遠瞧着二人又酸了。
他如今總算是知道,這兩個人相配了,三兩下就赢了他屢屢快要下死的棋局,真是再沒有更般配的了。
他不想自己貶低自己,但還真是提鞋都不配,他不配喜歡掌舵使。
幾個人入座,望書、琉璃、細雨、和風、端陽等也跟着一起,很快就坐了滿滿的一桌子。
淩畫忽然想起,“忘了朱小公主了。
她是貴客,是不是也該請過來?
”
宴輕看了淩畫一眼,“朱小公主是誰?
”
“綠林小公主朱蘭啊。
”淩畫不意外宴輕已忘了總督府還住着這麼一個人。
宴輕“哦”了一聲,“我過生辰,讓她過來做什麼?
不請。
”
雲落默默接過話,小聲說,“若是有生辰禮可收呢?
”
宴輕瞥了雲落一眼,想着他還挺上道,“她一個作為人質的人,拿什麼給我做生辰禮?
拿得出來嗎?
就算她拿得出來,我又稀罕一個女人的生辰禮?
”
雲落咳嗽一聲,“您不需要,主子要跟綠林打交道,主子興許需要呢?
朱小公主也是綠林的一号響當當的人物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