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走出房間,暖融融的太陽打在他身上,他切身地感受到了江南與京城的不同。
厚重的棉衣脫下,換了輕便的綢緞薄衫,整個人一下子都感覺輕快了不少。
“小侯爺您醒啦?
”端陽和雲落立即從窗跟下站了起來。
宴輕點頭,對着二人問,“你們一大早上就坐在這裡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
端陽:“……”
雲落:“……”
他們的确是嘀嘀咕咕了,但沒有鬼鬼祟祟。
“嗯?
”宴輕盯着二人,“實話實說,有一個字的欺瞞,看我收拾你們。
”
端陽:“……”
雲落:“……”
早知道他們就躲遠點兒說了,誰知道小侯爺哪怕聽不見,也有這個逼問的操作。
端陽有點兒想哭,看向雲落。
雲落擡頭望天低頭看地,就是不看端陽,就知道跟這個家夥一起說話準沒好事兒。
早知道他就該狠狠心讓他留在端敬候府,不幫他說話,不讓小侯爺帶他出來了。
剛到這裡就惹事兒!
端陽素來在宴輕的面前就繃不住事兒,隻能小聲将他跟雲落剛剛說的事情說了。
宴輕“哦?
”了一聲,“那個人叫什麼?
”
“孫明喻。
”
“長的很好看?
”宴輕挑眉。
“沒有小侯爺您好看。
”端陽是真心這麼覺得。
宴輕“哼”了一聲,“你的眼神倒是好使兒。
”
昨兒一衆迎接淩畫的人裡,站在最前面的,的确有一個很顯眼的人,那人當時是什麼模樣神色,他倒是注意了一眼,不過也就一眼而已,後來便由望書帶着進來安置了。
端陽縮了縮脖子,也不怪他眼神好使兒,實在是從小到大,他跟在小侯爺身邊,練就了一雙好眼睛,雖然他沒有一顆聰明的心。
宴輕看着雲落,“你怎麼不說話?
”
雲落心裡無奈極了,他這是一大早上就受了端陽惹出的無妄之災,“是端陽問屬下的,屬下覺得,還是應該讓他來說。
”
宴輕似笑非笑,“那我問你,那個孫明喻,喜歡你家主子?
”
雲落可不敢肯定地表态,“屬下從沒聽說過,屬下不常跟在主子身邊,不是十分了解孫大人。
”
他沒說假話,對比起琉璃、望書、和風、細雨等人,他是真的不常跟在主子身邊,以前是跟着秦三公子,如今又跟着宴小侯爺,有些事情,他真不知道。
他看着宴輕,覺得有必要幫主子聲明一下一直以來的立場,“小侯爺,不管孫大人喜不喜歡主子,主子肯定都是不喜歡他的,小侯爺您放心。
”
宴輕一下子惱了,“我放心什麼?
”
雲落暗叫不好,連忙閉了嘴。
宴輕盯着雲落腦瓜頂,似乎在懷疑他是怎麼說出這句讓他聽了想把他剁成八段的話的,但看着他一副犯了錯乖乖站着等着懲罰的态度,他難得沒真的想剁了他,轉身回了房間,丢下一句話,“罰你們兩個,就站在這裡,在太陽底下,站兩個時辰。
”
端陽趕緊站好。
雲落應了個“是”字。
廚房的人送來飯菜,宴輕吃過飯,也沒問淩畫去了哪裡,他自己顯然連日趕路累了也不想動,便又回房歇着了。
端陽和雲落不敢打擾他,連氣音都不敢用來偷偷說話了,乖乖地在太陽下曬着。
淩畫拖着一身疲憊回來時,便看到了在門口直挺挺如兩根木樁子一般站着的雲落和端陽,沒見到宴輕的影子。
琉璃好奇地問,“你們在門口這是練什麼功夫?
”
跟兩根木樁子似的。
雲落低聲說,“小侯爺罰我們站兩個時辰。
”
琉璃好奇,“為什麼?
”
雲落和端陽對看一眼,都沒吭聲。
這下連淩畫也好奇了,問,“你們怎麼得罪小侯爺了?
”
端陽不敢說,雲落也不敢說,隻能對淩畫搖搖頭。
淩畫已摸到了規律,好像是但凡關于她的事兒,在宴輕這裡,就不許雲落對她說,嘴巴嚴實的很,否則宴輕就會将雲落趕走。
于是,淩畫也不再問,進了屋。
琉璃沒覺得是什麼大事兒,這倆人估計是什麼事兒惹到小侯爺了,畢竟,小侯爺不管大事小事兒,隻要讓他不高興,他就會讓别人不高興,罰站兩個時辰,算是小懲罰,不當什麼。
她也跟着淩畫進了屋,吩咐人去隔壁淨房擡水給小姐沐浴,又吩咐人去廚房弄飯,利落地安排了一番。
淩畫進屋喝了一盞茶,又走出來去了淨房,很快沐浴回來,坐在外間畫堂用飯。
宴輕從東間屋走出來,見桌子上擺了飯菜,不晌不午不晚,不是用飯的時辰,他挑了挑眉,“怎麼這個時辰才吃飯?
忙的沒時間吃飯?
”
淩畫點頭,“去了碼頭一趟,事情多,沒趕上午飯時間。
”
她拿起筷子,問宴輕,“哥哥再跟着我吃些嗎?
”
宴輕搖頭,他起床時已晌午,正是吃午飯的時辰,如今自然不餓,見淩畫一身疲憊,眼睫下落了兩片黑影,眼尾裡泛着紅,可見缺覺,他難得問了一句,“昨夜沒睡覺?
事情很棘手?
見了綠林的人?
”
淩畫搖頭,“昨夜議事到天亮,天亮後去了碼頭,處理事情到現在,還沒去見綠林的人,總要先将這裡的事情了解清楚,再找人探探綠林内部是怎麼回事兒?
不能冒然前去,總要知己知彼。
”
更何況還有下手拔除東宮在江南那些暗樁和眼線,以及要封鎖江南的消息,讓一隻鳥都飛不出江南,至少半個月,不能往京城傳消息,等等這些,都是要等她來了再做。
宴輕點點頭,“吃吧!
”
淩畫的确是餓了,不再說話。
吃完飯,淩畫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哥哥若是歇夠了,便讓端陽和雲落跟着你出去逛逛,江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有趣的事物。
”
總歸有端敬候府的五百護衛化整為零在暗中保護,她也會讓雲落調派些人手另外保護,淩畫覺得倒也不必太擔心宴輕的安危,既然跟來了江南,還是想讓他自有的好好玩樂。
“你不讓我跟着你?
”宴輕挑眉。
淩畫收起帕子的動作頓了一下,“跟着我很枯燥的,沒什麼意思,每日裡不是見人就是處理事情,哥哥你不會喜歡的。
”
宴輕看她一臉疲憊之色,與他說這句話時,眼裡的神色倒是認真,似乎很真誠的給他建議,他點點頭,“行。
”
她本來也不是來江南玩的,而他本來就是來江南玩的,她沒打算處處拴着他,這讓他覺得心情還挺好。
淩畫又喝了一盞茶,站起身,“我還要再出去一趟,大約會很晚才會回來,就按照我說的,哥哥想歇着就歇着,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過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務必時刻讓人跟着。
”
她雖然知道宴輕武功好,但也怕着了溫行之的道。
她想到溫行之,眉頭緊皺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必要給宴輕提個醒,“哥哥,我懷疑溫行之沒去衡川郡徹查二殿下被人追殺之事,他是拿此事做個幌子,就跟我當初說是在江南處理事情,實則是去了衡川郡一樣。
他如今應該是來了江南,但是我讓人查了,沒查到他的蹤迹,所以,你哪怕出去玩,還是要警醒些。
”
不是她害怕溫行之,而是溫行之這個人,實在是有些厲害,有時候你猜不透他會使什麼手段,防不勝防。
若拿她與宴輕來說,蕭澤如今都想殺,但蕭澤最想殺的人,一定是她,所以,東宮一定會将最大的殺招放在她身上,宴輕次之。
但溫行之這個人與蕭澤不同,他對付她,一定會從宴輕身上着重下手,不管是殺了,還是想毀了他,哪怕因此讓她恨上,恨不得殺了他,但溫行之也不在乎。
溫行之幾乎沒有弱點,他不怎麼在乎溫家,也沒什麼在乎的人,這才可怕。
宴輕勾唇笑了一下,“那個姓溫的啊?
行,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