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所料不錯,當日夜子時前,沿途沒有障礙,順利地到達了江南漕運總督府。
夜裡的總督府,燈火通明,提前得到消息的一衆官員們,等在總督府門口。
淩畫到來後,下了馬車,一群人立即迎了上來,是江南漕運的一衆官員。
淩畫沒有特意掩藏行蹤,江南漕運的官員得到她前來的消息等到這個時辰也不意外,畢竟,如今的江南漕運一攤子真是有些亂,尤其是又出了綠林扣下三十隻運糧船的事兒,江南漕運一衆人等可以說是群龍無首,都怕等淩畫來了治他們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既盼着淩畫來處理這件棘手大事兒,又心驚膽戰的擔心淩畫來了之後先拿他們論罪。
淩畫下了馬車,一個個上前見禮,都很是恭敬惶恐又規矩。
一個個口口聲聲,“掌舵使您終于來了。
”
“您來了就好了。
”
“下官等從半個月前就在盼着您來。
”
……
淩畫掃了衆人一眼,等着衆人都說完了,她微微側過身子,對着随後下馬車的宴輕說,“這是宴小侯爺,我夫君,奉皇命跟我出來玩,大家認識一下。
”
江南漕運的官員們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次淩畫離京,帶來了端敬候府的小侯爺宴輕,據說是陛下準了的,畢竟,人家是新婚出行,不知是舍不得新婚夫妻分開,還是真的跟着出來玩,總之是來了。
這位小侯爺人雖然長在京城,但是名聲卻是天下皆知,江南一衆官員們對他更是早有耳聞,尤其是幾個月前,他突然就成了淩畫的未婚夫,後來又真的順利娶了淩畫,成了她的夫君。
江南漕運如今的官員們,都是淩畫三年前上任後提拔起來的,都是見識過她真正的厲害,沒人敢拿她當女兒家看,對淩畫的心裡除了敬佩懼怕外,别的複雜的情緒也是有些的,比如服氣,比如稱贊,比如傾慕者也有。
但就跟京城裡的人一樣,沒人想到她會嫁給端敬候府的小侯爺宴輕。
這麼厲害的人,找了個纨绔做夫君。
衆人目光一下都轉移到了宴輕身上,呼啦啦一大片,就如探照燈一樣,差點兒閃瞎了宴輕的眼睛。
宴輕不太适應地眼眸微眯了一下,為淩畫沒将他藏着掖着保護着心裡有那麼點兒隐秘的舒心。
官員們都立馬打招呼,“宴小侯爺好!
”
“小侯爺長的可真俊俏。
”
“小侯爺與掌舵使真是般配。
”
“下官們早就久仰小侯爺的大名!
”
“小侯爺一路辛苦了!
”
……
宴輕收獲了一大波不同尋常的熱情,一個個的對他熱乎極了。
他目光也掃了一圈,對衆人慢慢地點了點頭,也打了一句招呼,然後看向淩畫,等着她安排。
這麼一群人深夜不睡等着她到來,他覺得淩畫今夜怕是要連夜議事,根本就沒法歇着了,怪不得白天她睡了整整一日,原來是早就料到了。
還有什麼是她算計不到的?
淩畫擡手,衆人見了她手勢,吵吵鬧鬧的聲音頓時一停,都沒人再出聲了,她回身對望書吩咐,“望書,你帶着小侯爺去安置。
”
望書點頭,頭前帶路,“小侯爺請。
”
宴輕拂了拂衣袖,跟着望書走了。
淩畫在宴輕離開後,對衆人道,“衆位若是不累,咱們去議事堂?
”
“不累不累。
”
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真的在半個月前綠林扣押了江南漕運三十隻運糧船時就盼着掌舵使來了,這等事情,他們也清楚,越早處理越好,越往後拖,越不好。
三十隻運糧船雖然不多,但那可是運往清河的,特供給清河關東望族的食饷。
糧食不按日子到達,清河的關東望族無糧供應,一定會引得不滿。
如今是綠林扣押了,淩畫上報給陛下,陛下還特意修書一封,延緩了清河關東望族的食饷,但也不能拖延太久不解決,否則陛下也會問責。
但因為牽扯了綠林,官員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真是太棘手了,怕是一時半會兒不好解決。
不過,幸好淩畫來了,來了就好了,他們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看着淩畫似乎沒有治他們罪的打算,隐隐松了一口氣,哪怕是等了半夜,才等來人,哪怕這一夜都睡不上了,要議事,倒也都沒有怨言。
于是,淩畫與一衆江南漕運的官員們去了議事堂。
望書帶着宴輕進了總督府後院,因提前打過招呼,知道宴輕要跟來,所以,後院的房間已收拾了出來。
望書帶着宴輕進了後院居住的院子後,對宴輕壓低聲音說,“小侯爺,因江南漕運總督府不同于京城的端敬候府,主子每次來江南漕運,也不是固定就住在這一處,一年到頭,也住不了多少日子,所以,這裡有些人手,有的是咱們自己的人,有的是下面人送的,也有從人牙子手裡買的,并不固若金湯,所以,您和主子是夫妻,若是兩個院子居住,就怕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主子提前吩咐了,讓您跟着主子一起住在正屋,但正屋有東西廂房,雖然通過畫堂連在一起,但是并不是住在一個房間,主子住西間屋,您住在東間屋,不怎麼影響您日常作息,您看這樣安排行嗎?
”
宴輕腳步頓了一下,“行。
”
望書松了一口氣,帶着宴輕去了東間屋,又吩咐人去擡水給宴輕沐浴,然後又讓人送來了夜宵。
能進屋裡伺候的人,自然是自己人,至于外院的别的什麼人,也探聽不到消息。
宴輕沐浴後,吃了夜宵,沒别的事情,便很快歇下了。
淩畫在書房議事到天明,天明後,回來了一趟,去了淨房沐浴換衣,用了早飯,便匆匆帶着琉璃出去了。
宴輕醒來時,已到晌午。
雲落與端陽一起坐在窗跟下,正在用氣音聊天。
無論是他們倆,還是琉璃,都學會了在距離宴輕近的地方用氣音說話,因為實在是小侯爺的耳朵有時候太靈敏了,不知道哪句話就被小侯爺聽到惹了他挨罰,所以,這倆跟在宴輕身邊的人,最是懂得這裡道理。
端陽用氣音對雲落問,“少夫人去哪裡了?
你知道嗎?
”
雲落知道一點兒,“去漕運馬頭了。
”
端陽心癢癢,“不帶着小侯爺去嗎?
”
“主子讓小侯爺歇着。
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第一天小侯爺也起不來。
”
端陽想想也是,“昨兒那群官員裡,有個長的挺年輕的,官職看起來不算低,長的也挺好看的,那個人叫什麼?
他是不是喜歡少夫人?
”
雲落轉頭看着端陽,覺得他真是出息了,昨天晚上黑燈瞎火的,哪怕總督府衙門外有燈籠,那麼短的時間,他竟然也能看清?
尤其是還挺突然開竅敏感的,他仿佛一下子對端陽刮目相看了。
端陽立即問,“你看着我幹什麼?
怎麼這種眼神看着我?
難道我看錯了?
不可能!
我昨天夜裡看的清楚,那人看着少夫人的眼睛發亮,但是後來少夫人給衆人介紹小侯爺時,那人看着小侯爺,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
”
雲落服氣,“昨天那麼多人,你隻看到他了?
”
端陽道,“那人太顯眼了。
”
他問,“我說的對不對?
你還沒說那人叫什麼名字呢?
他是不是真喜歡少夫人?
”
“他叫孫明喻,喜不喜歡主子我不知道,但的确是年輕有為,在江南漕運很得主子器重。
”雲落不介意跟他多說說這個人,“他是三年前主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主子很多事情都交給他來做,他也不負所望,很多事情都做的很好,主子說有他在,江南漕運她能安一半的心。
”
端陽一聽,少夫人對這個人的評價可真是夠高了。
他替自家小侯爺酸了酸,嘟囔,“他雖然長的還不錯,但也沒我家小侯爺長的好看,比小侯爺還是差很多很多。
”
“嗯,那倒是。
”雲落不否認這個說法。
若不是第一眼見小侯爺長的好,主子怎麼可能一下子栽了進去,如今出不來了?
小侯爺的容色,世間難有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