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外出現埋伏的殺手,也就說明,涼州城一直以來的确是被人盯着的。
淩畫冒着大雪來涼州這一趟,應該很少有人能想到,尤其是還要過幽州這一難關,就連溫行之都不見得能想得到,碧雲山甯家人,怕是也想不到。
少主甯葉如今人應該還在嶺山,嶺山距離涼州不說有萬裡之遙,也有七八千裡。
而一領頭人腳底闆刻有竹葉的印記,說明,刻有這個印記的人,對于刺殺宴輕這件事兒十分看重,隻要發現宴輕,不必禀告他的主子,便可出手,且一定要他死。
否則,不會宴輕剛出城露面,就調動了這麼多人來刺殺。
無論刻有這個印記的人是不是甯家人,亦或者别的什麼人,都可說明這一點。
畢竟,若是向外傳遞消息,絕不可能隻短短兩日,便能讓他們這麼快動手。
周武和周瑩隻是震驚,不知道這竹葉印記的人要殺宴小侯爺是怎麼回事兒,但卻明白一點,就是在他們如此小心防備封鎖整個城池不讓掌舵使和小侯爺來涼州城的消息走漏的條件下,還有人埋伏殺宴輕,隻能說明,涼州城有漏洞,不像他們以為的密不透風。
淩畫卻想的更多些,想着她一直懷疑的事兒,這刻有竹葉印記的人,為什麼如此執着的殺宴輕,難道是真與端敬候府有什麼深仇大恨,亦或者說若是這批人真是甯家豢養,那麼,為何一定要殺了宴輕?
周武擔心地說,“幸好小侯爺武功高絕,否則今日哪怕有琛兒調派的八百親衛,怕是也不能保證小侯爺毫發無傷,雖然這些人一個也沒跑了,但是小侯爺和掌舵使在涼州的消息應該已經透出去了,涼州已不能久留,掌舵使和小侯爺不日就啟程吧!
”
淩畫也是這個打算,本來她也沒打算在涼州久留,但卻也沒想過這麼快走,但是如今這些人雖然全部被絞殺,但消息一定透出去了,她不怕甯家人,不怕東宮,但就怕有人借力打力,借刀殺人,将她和宴輕在涼州的消息捅到陛下面前,幽州的溫行之一旦知道,一定會将她困死涼州,到時候她走不掉,那還真是夠她喝一壺的。
淩畫道,“今夜就啟程。
”
周武一愣,雖然他有這個建議,但也沒想淩畫走的這麼急,他試探地說,“不如明日?
還有許多事情,沒與掌舵使商議完。
”
淩畫站起身,“用過晚飯,繼續商議就是了,到深夜時,應該将所有事情都會商議的差不多了,我們深夜再走。
”
周武一時間無話可說了,也跟着站起身,“可要我派人護送掌舵使和小侯爺?
”
雖然他周家的親衛殺傷力不如死士暗衛,但也是能抵一抵。
“不必。
”淩畫擺手,“我們兩個人,目标小,人多了,反而麻煩。
”
周武隻能作罷。
淩畫出了書房,打算回去告訴宴輕一聲,讓他吃過飯後好好休息,畢竟要深夜啟程,他今兒一日,應該十分累了。
淩畫離開後,周武對周琛、周瑩說,“你們二人,現在就尋個由頭,帶着人将整個涼州城清查一番,但有懷疑者,先拘拿入獄,再嚴加審問。
”
周琛和周瑩齊齊點頭,二人也不多說,立即去了。
一個時辰後,周尋和周振回府,對周總兵禀告了處理的結果,周尋已将兵馬帶回兵營,周振已将所有死屍焚燒處理幹淨。
周武點點頭,對二人道,“小侯爺武功高絕之事,爛在肚子裡,任何人都不能說。
你們可知道了?
”
周尋和周振齊齊點頭,重重道,“父親放心,我們記住了。
”
今日那樣的場面,見識到了宴輕的厲害,小侯爺警告他們時的表情,他們每個人都記得清楚,即便父親不囑咐,他們也要爛在肚子裡,不敢亂說。
淩畫回到院子時,宴輕已沐浴完,正坐在屋子裡喝茶。
淩畫見他發絲滴着水,随手拿了一塊帕子,站在他身後給他擦拭頭發,“哥哥,一會兒用過晚飯,你就趕緊休息,咱們今日深夜啟程。
否則走晚了,我怕我們就被堵在涼州走不了了。
”
宴輕絲毫不意外,“嗯”了一聲。
淩畫道,“哥哥,腳底刻有竹葉印記的人,應該是得了什麼人的命令,隻要發現你的蹤迹,隻要有機會,便殺你。
如此想要你的命,你再仔細想想,是什麼人與端敬候府有仇?
我早先還懷疑是不是婆母叛出甯家時帶走了甯家的什麼東西,但我又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個想法不對,若是婆母叛出甯家時帶走了甯家的什麼東西,那些人應該是找甯家的東西,不該是非要殺了你。
”
宴輕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的凝重,他身子松散下來,靠着椅背任由她舒服地給他擦拭頭發,同時說,“無論是爺爺,還是父親,從不輕易與人交惡,若說血海深仇,不曾有過,但為了後梁江山效命,拔除威脅,剿除匪患,懲奸除惡,倒是從不在話下。
死在他們手裡的人,卻也不計其數。
”
淩畫歎了口氣,“我記着哥哥曾說過,公公病逝前,提過一句,說你若是無權無勢,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讓你早點兒回歸正途,别做纨绔了?
”
“嗯,你記性倒是很好。
”宴輕點頭。
淩畫道,“公公說的話不對,保不保得住小命,跟哥哥做不做纨绔,其實沒有什麼關系。
我倒是覺得與哥哥待在京城有關系。
因為哥哥待在京城時,這麼多年,是不是從沒遇到過刺殺?
”
“嗯,沒有。
”
淩畫道,“所以,那批人是不敢踏入京城殺哥哥?
還是有什麼别的原因不踏入京城?
這是一個疑點。
按理說,連黑十三那樣的人,都敢為了洩憤踏入京城而殺我,這批被豢養的死士,又有何不敢?
但是這些年,哥哥待在京城,可以大晚上在京城的大街上晃,卻沒有人出來刺殺哥哥,這說明什麼?
總不能是那批人怕天子腳下生事被抓吧?
”
宴輕嗤了一聲,“怎麼可能?
陛下又沒有神話本子上說的真龍真身使得妖魔鬼怪不敢踏入京城。
”
淩畫被逗笑,“是啊,那些都是畫本子上說的。
”
她将宴輕的頭發擦幹,随手拿了玉簪将他的頭發束好,才挨着他坐下,猜測說,“我倒是傾向一點,就是背後要殺哥哥你的人,與當年要殺公公的人,應該都守着一個什麼規則,比如說,侯爺也是在外被人刺殺,而哥哥這次随我出京,也是在外被刺殺。
興許就是隻有你們都出京,他們才被準許動手的規則。
”
宴輕挑了挑眉,“挺有道理。
”
他懶得在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這腦袋勞累了一日,如今不累嗎?
就讓它歇歇吧!
”
他說完,伸手推給她一盞茶,意思讓她别想了,歇歇腦子。
淩畫閉了嘴,端起茶來喝。
不多時,有人來請,說總兵設宴,請兩位貴客去前廳用飯。
淩畫應了一聲說這就過去,轉頭對宴輕說,“周總兵知道我們今夜離開,大概是借這頓飯送行,哥哥我們過去吧,吃一頓便飯,回來你趕緊歇着。
”
宴輕其實不太想去,有什麼可送行的,但淩畫已起身伸手拉他,他隻好随着她站起身,跟着她去了前廳。
前廳内,隻周武、周夫人在,其餘子女一概被周武派了出去,今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周武怎麼可能閑得住?
雖然刺殺的事情處理了,殺手都被絞殺了,但涼州城不安全,實在讓他如坐針氈,自然要吩咐子女,城内城外,包括府内府外,還有軍營裡,都要仔細清查一遍。
宴輕瞅了一眼,心想還真是一頓便飯。
這頓便飯,吃了小半個時辰,飯後,天已黑了,宴輕回院子睡覺,淩畫與周武去了書房,這一回,周瑩不在,周夫人作陪,直到深夜,才将要商談的的事情商談了個差不多。
宴輕正好睡醒一覺,二人與來時一樣,乘了馬車,由周武親自護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