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的丈夫最是個老實人,樣貌也算堂堂,夫妻兩個守着蕭家的産業,盡心盡力給主子辦差。
本以為這一生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去,結果不想接二連三的倒黴事兒,發生在了張媽的身上。
先是自家男人得了痨病,不管蕭老爺子怎麼請大夫,用名貴藥材吊着氣,最後還是不頂事兒了。
丈夫死的時候,她肚子裡揣着一個遺腹子,咬着牙料理了丈夫的喪事,一個人也得好好活下去。
隻是屋漏偏逢雨,她的女兒生下來沒幾天,鬧天花也死了。
還沒出了月子,遭此大難,張媽想死的心都有了。
蕭老爺子這個時候将她送到了沈家,彼時嫁出去的姑奶奶也剛生了孩子,可惜身子骨弱,正好想要找個奶娘。
張媽便做了沈家大小姐沈钰珠的奶娘,這一陪便是陪了她十八年的時光。
張媽有個侄女兒,長得和她還有些相似,她也是疼愛至極。
這些年沈钰珠給她的銀錢,她都貼補了自家弟弟,也囑咐自家弟弟好好養金钏兒。
如今蕭家大夫人有意提攜金钏兒,張媽也是開心的,跟在主子們身邊長一些見識到底好一些。
以後即便是嫁人,也有些資本,不必嫁給那些泥腿子莊稼人,一輩子掙命,最好是能嫁個管事,以後過日子稍顯寬裕些。
沈钰珠一聽張媽的侄女兒被自己大舅母帶在身邊當差,心思一動。
大舅母雖然也是商賈出身,可家底豐厚着呢,自然對于尋常的丫頭看不上眼。
一般蕭家剛從莊子上擡舉丫頭進府,先得幹幾年粗使丫頭的活兒,待教養的差不多了,撿着靈動的才能進内院二門内伺候。
如今金钏兒一進來就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頭,她心思一頓,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現在張媽可是将軍府裡的紅人,她之前也想擡舉張媽的兄弟和子侄。
可畢竟那是蕭家的家生子兒奴才,她不好張這個口。
“金钏兒也來了嗎?
你快帶她先進來,讓我瞧瞧!
”
“是,”張媽忙應了一聲疾步走了出去。
不多時便帶着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随後規規矩矩給沈钰珠跪下了磕頭問安。
沈钰珠一看這個姑娘,便眼前一亮。
少女剛剛拔高的身形分外的挺拔,長得果然有幾分像張媽,眉清目秀,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很少在同齡人身上出現的英武之氣。
“金钏兒給世子妃請安!
”她似乎不怎麼怕人,問安的聲音洪亮至極。
小小的人兒端着架子請安,帶着幾分拘束。
可能平日裡在莊子上住慣了,有幾分莊稼人的忠厚,不像是從小在内宅裡長大的孩子,小小藏着幾分心機。
沈钰珠看過太多耍心機的人,看着眼前女孩子清澈的眼眸,頓時心思一動,喜歡了幾分。
“雲香,去取銀锞子來。
”
雲香忙笑着轉過身從倒廈裡取了一隻布袋子走了過來。
沈钰珠将布袋子裡裝着拇指大小的小銀锞子抓了一把送到了金钏兒的手中,金钏兒微微有些愣怔。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倒是有些慌張,忙推給沈钰珠道“我不要,我娘說了,不能拿别人貴重物件兒,以後是要拿命還的。
”
沈钰珠一愣,頓時用帕子捂着唇笑了出來。
四周的丫鬟們也看着有趣,紛紛憋着笑。
張媽尴尬至極,嗔怪道“你這妮子,胡說什麼呢?
”
“怎的沒好好學規矩嗎?
在主子面上什麼我呀你的,沒規矩的東西!
”
“還不快磕頭給貴人賠不是?
”
金钏兒沒見過姑姑對她這麼兇的,紅了眼眶,倔強的抿着唇給沈钰珠跪下來磕頭。
沈钰珠笑着将她拉了起來道“這些銀锞子是賞給金钏兒姑娘你零花的,我不要你的命!
你的小命自個兒留着就好!
!
”
張媽看着沈钰珠沒有生氣頓時心頭松快了一些,忙按着自家不争氣的侄女兒給沈钰珠磕了幾個頭才将她放出去玩兒。
沈钰珠被金钏兒這般一鬧,心情好了幾許,卻擡眸看着張媽笑道“張媽,我一會兒見舅母的時候,厚着臉皮張一嘴,将金钏兒接到将軍府裡當差,你覺得如何?
”
張媽頓時眼底一亮,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家主子。
她做夢都想将疼愛至極的小侄女兒帶在身邊,她現在雖然是将軍府裡的掌事嬷嬷。
名有了,利也有了,都是傍着自家主子的恩惠。
雖然她也疼愛沈钰珠,可畢竟是她的主子,她不能越了規矩。
主子是主子,她到底是個奴才,眼見着歲數大了,身邊隻想留個貼心的。
沈钰珠既然這般問出來,定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張媽頓時眼底微微發熱,眼角染着幾分濕意,沖沈钰珠跪了下來謝恩。
沈钰珠忙将她扶住,看着她笑道“張媽,你是我的乳母,這是你該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