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初冬,第一場雪夾着冰雨裹向了天際。
将京郊的偏僻莊子暈染了一團白霧,所有人都窩在了各自的屋子裡,不肯再露面。
這天兒實在是太冷了,冷得人直抽抽。
好在所有的莊稼都已經收了,人們窩着隻等春天來臨,再進行下一輪的春耕。
此時除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莊丁結伴進山打獵外,很少有人出來。
不想一輛普通的青帷馬車卻撞破了風雪,直接停在了村子最西面的偏僻院落外。
這一處院落很不起眼,甚至帶着幾分破爛。
裡面住着村裡的獵戶王三,王三早些年參軍折了一條胳膊,就來回到了村裡。
他力大無窮,即便是折了一條胳膊,居然還能上山打獵,單手蹭着下巴就能開弓。
腰間還佩戴着一把彎刀,早些年村裡的潑皮欺負人家是個殘廢,不想被王三拿着刀差點兒砍死了。
故而村裡的人知道這個獵戶不是個好惹的主兒,紛紛退避三舍。
王三也難得清淨,除了拿着皮子去草市上換了吃穿用度之外,很少與外人打交道。
他家的日子雖然好過,可因為兇名在外都沒有人敢将自家的姑娘嫁過去。
故而王三一直孤身一人,更是與這個村子裡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就是這樣的一戶人家,最近卻頻頻有馬車來光顧。
雖然那馬車算不上華麗,可在這樣的小村子裡,也算是罕見得很。
但是村子裡的人盡管萬分的好奇也不敢去王三家裡一探究竟,誰也怕王三身邊帶着的那口刀。
馬車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一開始人們還紛紛猜測,後來來的次數多了,反而沒人在意了。
不過今天這麼大的雪,馬車依然停在了王三的門口。
不多時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身形嬌俏的女子,穿着通體一身黑袍,戴着寬大的兜帽将一張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還帶了兩個随從,從馬車上搬了一些木頭盒子下來,走進了王三的院子。
那個女子從背影上看有些嬌俏,可是腳下邁出的步子顯得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樣,僵硬得厲害。
那黑衣女子站在了院子裡,距離正屋還有些距離卻再不肯朝前走一步。
隻是癡癡盯着窗戶前的那個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端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寫寫畫畫。
沈知儀這些日子被軟禁了,軟禁他的是個缺了一條胳膊的獵戶。
之前将他從獄中劫出來的幾個人也都各自散了去,隻有長随李恒跟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可奇怪的是李恒也跟着那個獵戶一起将他很禮貌地禁锢在院子裡,不讓他出去。
即便是後來沈知儀實在受不了要出去,他們都會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陪着他在附近的山坡上轉轉,也不許他走遠了。
獵戶王三将正屋收拾得幹幹淨淨,床榻都換成了拔步床,上面鋪的緞子都是上好的雲錦。
用的筆墨紙硯都是澄心堂最好的東西,吃上面更是不虧待他,甚至入冬了還能吃到新鮮的果子。
一看就是花了高價從南疆那邊快馬運過來的。
沈知儀知道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幫他,而且他也知道幫他的是個女人。
偏偏那個女人就是不露臉,東西物件兒定期親自送來,然後站在院子裡定定看着他。
當他想要沖出去當面道謝,她又轉身逃了出去,像是怕他似的。
沈知儀此時手中的筆在雪紙上再也落不下去了,可也不好意思起身看她。
每次起身看她的時候,她都會逃得遠遠的,反而顯得自己要吓唬那位姑娘。
可沈知儀隐隐覺得這位救了自己的黑衣女子,與他分外的相熟。
他知道對方不光救了他這一次,上一次大理寺一個屬官想要殺他的時候,也是這個女子出手相救。
就是不知道為何,她總是躲着他。
此時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沈知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朝着暖閣外面走去。
黑衣女子頓時像一隻受驚的小雀,忙轉身朝着院子門口逃去。
沈知儀一把抓起了大氅大步追了出去,守着暖閣門口的王三忙要攔住。
沈知儀終于表情不再那麼淡定儒雅低吼道“再攔着我,我就撞死在這裡!
”
王三臉色白了幾分,陸姑娘對他有恩,若是真的将陸姑娘在乎的人逼死了,他擔不起這個責。
他神情稍稍遲疑了幾分,不想沈知儀已經抱着大氅沖了出去。
負責從馬車裡搬東西的李恒看着自家大人沖了出來,忙要攔着卻被沈知儀一腳踹開。
李恒也吓傻了,這可是怎麼說的,沈家大爺從來沒有這般的狂躁過,到了動手打人的地步。
就在他愣怔期間,沈知儀已經沖了出去,那黑衣女子已經鑽進了馬車裡。
并且催促馬夫快着些駕車離開,沈知儀什麼都不顧了,整個人沖到了馬匹前硬生生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馬車裡穿出來黑衣女子的驚呼聲,車夫也吓得臉色發白忙勒住了馬兒。
差一點就踩在了沈知儀的身上。
沈知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