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已經換下了滿身蕭殺的铠甲,甚至連腰間的佩劍都取了下來。
沈钰珠是他的恩人,慕世子對他有知遇之恩。
剛回京城他也得知了過去的主子懷了身孕,他來見她的時候,自然不能穿甲佩劍,免得沖撞了未來的小世子。
沈钰珠忙擡起手虛扶了一下周興笑道“如今這裡沒有外人,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周将軍不必多禮。
”
周興臉上擠出來還算是溫和的笑意,看着沈钰珠緩緩道“少夫人與我有恩,莫說是行禮,即便是給少夫人磕頭也是應該的。
”
沈钰珠哪裡敢讓他磕頭,忙笑道“不敢,周将軍說笑了,來人,看茶。
”
兩個小丫頭忙端着茶盞走進了正廳,奉上了今年的新茶。
周興對于這些琴棋書畫,飲茶之道,素來不通竅。
他粗略的抿了一口,敷衍的誇贊了幾句,命人擡着兩隻大箱子進來。
都是這一次從柔然那裡交繳獲的一部分戰利品,專門給慕世子和沈钰珠備了一份兒。
他命人打開了箱子,柔然那邊的特産,還有些珠寶瑪瑙,品相很好的皮子之類的東西。
周興其實心頭早已經壓不住話頭了,一切都是因為雲香是沈钰珠身邊的心腹侍女。
他若是張口就問,顯得有些捉急,反倒是失去了禮數。
周興定了定神,看向了四周還未完全扯掉的大紅的喜字兒,看着沈钰珠笑道“少夫人,府裡頭最近有什麼喜事嗎?
”
喜事兩個字兒剛從周興的嘴巴裡說出來,沈钰珠頓時心頭咯噔一下。
她擡起頭看向了面前顯然沒話找話的周興,才意識到他剛從邊疆回來,根本就不知道雲香已經嫁人的事情。
還是在禹州城城郊,那個夕陽下的少年準備投軍,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赤色陽光籠罩之下,他仰起來棱角分明的臉,很認真的懇求沈钰珠,一定不要把雲香許配給别人,他會回來娶她的。
那個時候從豫州城凱旋歸來,沈钰珠預料到他可能會求娶雲香。
結果他馬上又帶着軍隊離開了京城,此後便是七皇子和慕修寒設局讓二皇子徹底垮掉。
這期間周興抗住了那麼多的壓力,硬生生抗住了柔然騎兵的南下,才成就了今天的功業。
可周興估計也想不到,這世上功名可以等,愛情卻不一定能等得起。
況且從始至終都是周興在一廂情願,雲香喜歡的人也不是他。
沈钰珠不知道這期間二人到底經曆了什麼,貌似現在看來怕是個襄王有意神女無情的局面。
沈钰珠不知道該如何說,可該說的話終究也逃不脫。
感情的事情,她自己也才算是剛剛弄明白,哪裡又能弄清楚别人的?
看到沈钰珠臉上複雜的表情,周興莫名覺得有些恐慌怎麼看着沈钰珠有些不對勁兒。
還有雲香不該是沈钰珠身邊的大丫頭嗎?
怎麼到現在也沒看到她在哪裡。
按理說既往沈钰珠接見客人的時候,身邊多半跟着春熙和雲香。
現在沈钰珠身邊除了那個眼神有些犀利的小丫頭之外,沒有春熙的影子更沒有雲香的影子。
難不成在他離開的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一切都變了樣子了嗎?
他心裡實在是慌亂得厲害,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撐不住了。
“少夫人,這府裡頭喜事是不是辦了很多了?
瞧着那喜字兒倒像是一層疊着一層?
”
周興臉上挂着笑容,其實眼底已經因為太心慌意亂,早已經變了幾分。
沈钰珠看着周興笑道“你倒是猜對了,春熙嫁給了杜子騰,杜大人了。
”
周興一愣,點了點頭,卻是再也壓不住了。
“少夫人身邊的春香哪裡去了?
我那個時候承蒙她的關照,今兒倒是準備了一些小禮物,想贈與她。
”
沈钰珠看着周興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對勁兒,硬着頭皮緩緩道“雲香也出嫁了,她的夫君你也認識的,就是曾經與你共事過的李泉。
”
“你說什麼?
”周興手中端着的茶盞瞬間落在了地面上。
一聲脆響襲來,周興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幹淨。
他像是着了魔,眼睛漸漸變得赤紅,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
周興煞白着臉,眼神驚恐的看着沈钰珠,耳邊還回響着沈钰珠剛才的話,那些話對于他來說真的是晴天霹靂,讓他一瞬間竟是有些暈頭轉向。
“少夫人!
少夫人!
您是不是又拿在下開玩笑罷了?
”
沈钰珠同情的看着他道“不是玩笑,周将軍你我也算是相依為命,一起走出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