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清道的皇家護衛漸漸逼近,雲香被哄鬧的人群擠到一邊。
她不得不仰起頭看向了街道盡頭緩緩蔓延過來的一隊軍隊。
雖然雲香不懂朝政戍邊這樣的大事兒,可光看着那緩緩蔓延過來的大軍,還是心頭打了個突。
這和尋常的儀仗隊不同,一看就是從地獄中曆練出來的軍隊,帶着陣陣的蕭殺寒意。
迎面先走進來的是八百護衛軍,一個個騎着玄色戰馬,身披玄色铠甲,隻有頭盔上的紅色璎珞在斜陽下滲出刺眼的光芒。
像是暗夜中點燃了的一團團的鬼火。
為首行來一位年輕的将軍,騎着棗紅色烈馬,身穿銀色铠甲。
一抹斜陽赤紅映照在他銀色铠甲上,泛着陣陣紅光,更是襯托出他身上濃濃的殺意。
他眉眼冷冽,天然帶着幾分生人勿近的陰沉。
俊朗的五官早已經脫去了早些年少年該有的稚氣,浴血奮戰步步為營,終于擺脫了鄉村少年的氣息,站在了大周朝的權力中心位置。
誰也沒有想到,他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竟然會在柔然百萬騎兵的圍攻下,硬是抗下了每一場生死之戰,獲得了近乎和慕修寒一樣齊名的戰神稱号。
街道兩側的樓上不時有各種鮮花朝着這位年輕将軍的身上丢了過來,一時間熱鬧到了極點。
隻是這位備受歡迎的周将軍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和激動,反而滲出些許焦灼和厭煩。
他讨厭這些莺莺燕燕,讨厭四周的喧鬧,一顆心卻早已經飛到了永甯候府的内院。
哪裡還有個溫婉的姑娘等着他歸來。
他這麼費勁力氣拼命殺敵,很多時候就是為能有一個厲害的身份将她娶回家。
他會告訴她,他再也不是那個愣頭愣腦的鄉下獵戶的兒子。
他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給她名譽權勢和地位。
周興厭惡的将落在肩頭的粉色梅花拍了下去,猛的打馬朝前行去。
身後跟着的護衛軍顯然不明白他們的威北将軍為什麼突然煩躁了起來,雖然初始有點點的慌亂,還是跟上了主将快的不像話的步伐。
本來乾元帝在養心殿重重封賞了周興等從柔然邊地回來的衆将們,剩下的時間便是在街頭緩緩而過,過一把被萬民崇拜的瘾。
不想自家主将像是很不耐煩這樣的遊戲,好好的一個入城式變成了逃荒一樣,甚至有些慌不擇路。
左右兩側圍觀的人群頓時驚呆了去,這位英俊神武的威北将軍到底是幾個意思?
周興草草結束了這一場鬧劇似的遊行,随後讓自己的副将帶着護衛軍去了西大營。
他甚至都沒有顧得上看看聖上上次下來的宅邸,打馬朝着永甯候府而去。
此時慕修寒正在朝堂裡議事,商量柔然和大周和親的事情。
沈钰珠用過了晚飯,乘着夜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在金钏兒的扶持下,走進府裡後院梅花林裡散步。
已經是冬季最冷的時刻了,張媽不放心沈钰珠,在自家主子身上裡三層外三層裹了不少。
最後加了一件墨狐裘披風,塞了一個暖手爐子這才算是安頓妥當。
沈钰珠扶着金钏兒的手臂,剛沿着小徑走了幾步,不想張媽又急吼吼趕了過來。
沈钰珠不禁啞然失笑,看着張媽道“我當真是不冷,一會兒便回去了。
”
張媽忙道“回禀少夫人,老奴不是給主子添衣服的。
是周興……周将軍來看您了。
”
沈钰珠登時愣怔在那裡,周興回來了?
她這些日子在府裡頭安心養胎,幾乎與世隔絕了都。
怪不得今天慕修寒很早就離開了候府,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原來是出征柔然的大軍凱旋歸來了。
周興曾是她一手扶持起來的,如今能回永甯候府裡瞧瞧也算是有些良心的。
不過如今的周興可不是過去那個跟在她身後忙裡忙外的小跟班兒,竟是奇迹般的做了大周朝的少年将軍。
想想這際遇,怎麼瞧都帶這些戲如人生,人生如戲的感覺。
“金钏兒,你快去給世子爺送信兒,就說周将軍來了。
”
“張媽,你去廚房那邊吩咐準備新鮮菜品,給周将軍接風洗塵。
”
沈钰珠曉得這周興如今怠慢不得,柔然一場仗打下來,周興名下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兵馬,是大周的新秀也是實力派人物。
招待這樣的貴客,她一個内宅婦人怕是不能夠,還得世子爺回來。
沈钰珠邊吩咐下人忙碌,邊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去了前院的會客廳。
沈钰珠剛從月洞門走進了前院,就瞧着一群仆從仰起脖子看向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