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珠擡眸看向了面前的景象,頓時神情一怔。
矗立在面前的是一座三層高的白塔,也不曉得這白塔到底是誰最一開始建立的。
聳立在雲州城郊外雲山的半山腰上,塔身宏偉壯闊,四周連綿的山坡上種滿了相思樹。
正是雲州城知名的相思塔,塔身後面還有一座祠堂,供奉着月老的雕像。
是雲州城青年男女寫婚書定情的地方,素來香火很旺。
如今已經到了冬季,加上不久前落了雪。
相思樹的樹梢葉子脫落,即便如此,光秃秃的枝丫上纏着各種紅繩。
紅繩上串着相思鎖,映襯着樹梢顯得格外熱鬧。
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雲州城青年男女在雙方家長的認同下,會來月老祠裡寫婚書。
在白塔前一起許願,随後将相思鎖綁在樹枝上,要的便是一個儀式感。
沈钰珠呆呆看着面前的白塔,她沒想到陸明哲居然将她帶到這裡來。
原本就是抱着賭一賭的想法,隻要能跟着陸明哲進京便是。
不想他竟然會這般重視?
一時間,沈钰珠的心頭五味雜陳,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了。
陸明哲突然擡起手牽着沈钰珠的手腕,他的手掌一如他的人一樣。
冷硬如鐵,鉗住她的手腕,有點點的微疼。
沈钰珠想要掙脫開,根本就是徒勞。
她陡然想起來,身邊這位高大英挺的男子,武功不弱。
在江湖中也是能排得上号兒的。
“你随我來,”陸明哲的聲音卻很溫柔,帶着幾分笑意。
沈钰珠到現在都是懵的,踉跄着跟上了陸家長公子的腳步。
沒走幾步,沈钰珠卻發現今兒月老祠的人幾乎沒有。
這怎麼可能?
月老祠不光是雲州城青年男女定情的地方,也是雲州城官媒的辦公之所。
雲州城所有人的婚書都要在這裡草拟,蓋上官媒的印章,才算是有效。
沈钰珠真的不信,今兒沒有來請婚書的人。
即便是沒有人今天請婚書,那麼在白塔前供奉的人也應該不少。
可現在看過去,同樣也沒有。
沈钰珠正自納悶的時候,迎面急匆匆走來一個掌管月老祠的小吏。
穿着靛青色錦袍,皂色靴子,腰間系着一條黑色緞帶,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
他幾步走到了陸明哲的面前,沖陸明哲躬身行禮。
陸明哲現在做了翰林院編修,皇子伴讀。
官位自然高出他不少,月老祠的小吏在陸明哲面前有些慌張。
“在下給陸大人請安,陸大人交代下的事情,屬下都已經辦妥。
”
那人稍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此間不會有人來打攪到陸大人的。
”
陸明哲點了點頭“有勞。
”
月老祠的小吏忙讓開主道,躬身在側邊帶路。
“我們走吧,”陸明哲側身沖沈钰珠笑道。
他今天心情是真的好,沒有絲毫的作假。
即便是萬年冰山臉,也有些消融的迹象。
沈钰珠被他幾乎是拽着走進了月老祠,跪拜了月老像,一直走到正中的書案前。
陸明哲才松開了她的手,小吏忙将書案上特制的婚書展開放好。
他提着筆在燙金的紅紙上緩緩寫了起來。
詩詠關雎,雅歌麟趾。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賓,永諧魚水。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
蔔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此證。
最後落筆,着墨頗多,筆鋒古樸帶着幾分鄭重。
“長公子”
沈钰珠抿了抿唇終于忍不住,她隻是與他做戲而已。
他何苦這般隆重,要知道這婚書可不是随便鬧着玩兒的。
彼時她與他成親,去了京城等她安頓下來,她便會找個借口讓陸明哲休了她。
到時候她得了自由身,陸明哲也不必再迎娶魏相之女。
相府千金可沒有做繼室的癖好,一切都算計的剛剛好。
已經有了被他休棄的打算,何苦來再弄這麼複雜的婚書?
“長公子借一步說話,”沈钰珠的聲音微微沉下去了幾分。
陸明哲擡眸淡淡掃了一眼一邊站着,準備做見證蓋官印的小吏。
那小吏被陸明哲的眼神一刺,不禁心頭狠狠打了個哆嗦。
他忙躬身退了出去。
今兒這事兒也是奇怪得很,陸家長公子居然帶着沈家大小姐來寫婚書。
看來之前雲州城中關于這二人的傳言是真的了。
不過一般寫婚書都是家中長輩必然要跟一個過來主持,此番隻有這兩個人。
掌管月老祠的小吏狠狠抽了一口冷氣,不敢再想下去了。
畢竟這事兒他管不着,也不敢管。
月老祠的正廳中,沈钰珠定定看着面前的陸明哲。
“陸公子,我們本就是合作,用不着這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