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婉沒想到顧千瀾抓着她的手,居然會交代了這麼一句話。
她臉色瞬間變了幾分,忙将手從顧千瀾的手中扯了出來。
顧千瀾到底是個孕婦,沒有陳墨婉的勁兒大,此番那雙眼眸卻是死死盯着陳墨婉。
陳墨婉饒是足智多謀,也被顧千瀾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裡發毛。
她忙喊了人進來,淡淡道“瀾妃娘娘身子不爽利,這些日子你們都穩妥些,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本宮一定會追究到底。
”
坤甯宮裡的那些人哪裡敢不聽陳墨婉的話,紛紛應了下來。
陳墨婉走出坤甯宮的時候,外面的雨顯然小了幾分。
她徑直走進了雨地裡,身後的荷風忙撐着傘追了出去,替她擋着雨。
“主子,夜深了,主子還是回宮裡歇着吧。
”
陳墨婉停住了腳步,點了點頭,心頭卻是慌了幾分。
顧千瀾和她的孩子,必将是這大周,是皇上的一個麻煩。
可是這個麻煩由諸多因素促成,想要解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陳墨婉吸了口氣,推開了荷風幫她撐着的傘,擡起頭看向了黑漆漆的天際,秀眉輕蹙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本想做這大周後宮裡混吃等死的米蟲,哪裡想到機緣巧合竟是卷進了這麼深的渾水中。
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了。
許久陳墨婉沉沉歎了口氣道“回去吧!
”
荷風忙替陳墨婉撐着傘,後面的宮人們掌燈緊随其後,朝着乾甯宮行去。
也不知道是顧千瀾在養心殿前的小廣場暈了過去,還是别的什麼原因,亦或是看在顧千瀾肚子裡孩子的份兒上。
趙塵并沒有對顧家最後痛下殺手,而是将顧相貶官到了風景優美的泉州做了個普通的小縣令。
顧老爺子後來病逝後,趙塵還送了挽聯過去。
就這麼過了幾個月的時間,眼見着顧千瀾到了臨盆的日子。
陳墨婉親自帶着人守在坤甯宮裡,她穿過了暗紅色的紗帳看向了躺在軟榻上的女子。
真的是變成了一具披着顔色的骷髅,肚子卻漲得很大。
她緩緩退出了暖閣。
“怎麼樣了?
”陳墨婉一把抓住了裡面進進出出的女醫。
“啟禀婉妃娘娘,瀾妃娘娘這胎是難産,不好生養!
”
陳墨婉心頭咯噔一下,盡管已經想到了最不好的結局,可聽到這個話兒後還是心境沉重的厲害。
“快去!
一定要護着她們母子平安!
”
陳墨婉一把将臉色煞白的女醫推了進去。
她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在裡面看着顧千瀾生,顧千瀾恨她,她也需要避嫌才是。
陳墨婉坐在了外面的側廳裡等,可根本坐不下來,随後又站起來在青石地面上來來回回地走着。
荷風動了動唇也不敢勸解什麼,忙又點了一壺熱茶送到了陳墨婉的面前。
陳墨婉煩躁地推開了荷風的茶,看向了外面的天色。
整整兩天一夜了,還沒有動靜兒,到底懷了個什麼東西。
想到此,她忙搖了搖頭。
不能這樣想,畢竟是趙塵的孩子。
外面的天色是黎明前最濃黑的那一抹,寝宮裡面顧千瀾的哭喊聲,一聲緊跟着一聲,令人聽着心驚肉跳。
突然顧千瀾凄厲的喊聲狠狠刺進了陳墨婉的耳畔。
“趙塵!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啊!
”
哇的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啼哭聲,似乎完全蓋過了她母親對父親的恨意。
随後寝宮裡還傳出來太醫們的驚呼聲,奔走相告聲。
陳墨婉哪裡還能撐得住,忙帶着人轉身走進了寝宮的暖閣裡。
迎面慌裡慌張的太醫忙沖陳墨婉躬身行禮道“啟禀……啟禀婉妃娘娘……瀾妃娘娘生了個……”
太醫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個孩子。
陳墨婉此時哪裡管得了這些,一把推開太醫沖進了屏風後面。
此時的暖閣裡到處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合着藥味,令人膽戰心驚。
她沖到了軟榻前,幾個顧千瀾身邊經常服侍的嬷嬷們,具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陳墨婉那一瞬竟然不敢上前,腳下的步子一寸寸挪到了軟榻前,定定看向了直挺挺躺在榻上的女子。
身上最後一滴血也已經流幹,将身下的海棠錦被都洇透了。
陳墨婉緩緩擡起手,手哆嗦得厲害,終于挪到了顧千瀾的面前。
顧千瀾到死眼睛都瞪的大大的,似乎帶着萬般的不甘心和不舍。
床榻邊的女醫懷中抱着一個裹在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兒也是奇怪,啼哭了幾聲瞬間又沒了聲音。
陳墨婉心頭有些憋悶得難受,擡手想要将顧千瀾大睜的眼眸合上,可不管怎麼努力始終都合不上去。
她歎息了一聲,取出了自己用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