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儀縱然被羞辱到此種地步,也不願意自己的妹妹牽扯其中。
他因為一個異常可笑的理由,就被韓書正強行從雲華書院裡趕了出去。
很快這件事情就會在整個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他注定成為讀書人的一個笑柄。
可他不忍心牽扯自己的妹妹,跟着受這份兒屈辱。
“珠兒,我們走吧,”沈知儀轉身看着沈钰珠道。
沈钰珠藏在袖間的兩隻手早已經攥成了拳,骨節都隐隐發白。
就因為京城裡沒有哪個大儒接沈知儀的拜貼,韓書正就可以當衆羞辱他嗎?
大哥雖然準備科考的時間比較晚,早些年因為經商被人诟病。
可大哥從來沒有徹底放棄讀書這條路子。
這大半年來,母親在雲州城送大哥去了南山書院,大哥的學問精進了不少。
他一直都很努力,别的人看不到罷了,卻也不是他們能這麼羞辱她大哥的理由。
沈钰珠盯着韓書正的那雙滿是鄙夷的眼睛,剛要上前卻被沈知儀抓住了胳膊。
“回家!
”沈知儀低聲道。
沈钰珠定定站在那裡。
“回家,”沈知儀聲音中多了幾分哀求。
沈钰珠心頭一痛,歎了口氣,跟着沈知儀掠過人群,朝着外面的馬車走去。
耳邊卻傳來一陣陣刺人的話。
“一個蠻人也想來應試?
”
“之前也不曾聽聞這麼個莽漢有什麼文章出彩?
”
“不就是仰仗自己的妹夫是永甯候府的世子爺嘛。
”
“當真是個蠢才!
”耳邊的話語越來越尖酸刻薄。
沈钰珠幾度想要停下來折返回去揍人。
揍武林高手,她可能不行。
但是揍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還是綽綽有餘。
可沈知儀在身邊鎮着,沈钰珠到底沒敢動手。
兄妹兩個鑽進沈钰珠的馬車裡。
沈钰珠一拳砸在了馬車的車壁上,咬着牙道“這幫雜碎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嗎?
說話做事哪裡有半分讀書人的樣子?
”
“果然最是無情讀書人,仗義多為屠狗輩!
”
沈知儀被她給罵笑了。
“珠兒,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
“嘴巴長在别人的身上,總不能不讓别人說話,都是些閑言碎語,不必理會。
”
沈钰珠看向沈知儀的眸色漸漸擔憂了起來。
“大哥,我們怎麼辦?
”
“眼見着再有些日子就要應考了,總不能連個指路的先生也沒有吧?
”
“要不你再拿着禮物去瞧瞧那些大儒?
”
沈钰珠别的許是能幫着大哥一些,唯獨讀書上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幫?
沈知儀微微垂首,眸色漸漸暗淡了下來“莫說是主考官,即便是之前已經看過我文章的大儒們都将我拒之門外。
”
沈钰珠登時明白了。
這一次的主考大人是吏部尚書陳大人,陳大人與陳國公府沾親帶故。
這一遭因為陸元淳的原因,二皇子既然想要收拾沈知儀,主考官陳大人自然不會給沈知儀好臉色。
幸虧大周科考發展數百年來,考試的過程越來越公平規範。
用上了謄抄法和糊名法,那些主考大人看不到考生的籍貫和名字,即便是字體也因為謄抄法的實行,都是統一字體的卷子。
不然如今鬧成了這個樣子,沈知儀都不必再考了。
沈知儀歎了口氣“罷了,沒有先生指引,我自己也不會自暴自棄。
”
“好好寫文章,好好應試,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一次。
”
沈钰珠的一顆心揪扯了起來。
大周春闱進士一科,三年才選拔一次。
自己大哥本來年齡上不占優勢,能有幾個三年慢慢耗着。
她心頭有些捉急,猛的想起來一個人。
“大哥,我們可以去找找楚先生!
”
沈知儀頓時臉上掠過一抹喜色,楚先生之前在雲州城做客的時候,親自給沈知儀授過課。
對沈知儀的評價很高,楚先生品行高潔,素來不以門第論學生的長短。
他更不可能為了讨好權貴,對一個尋常學生進行打壓。
沈钰珠當下拍手笑道“我們也是疾病亂投醫,倒是将楚先生給忘了。
”
“李泉!
去楚府一趟!
”
“是,主子!
”李泉忙躍上馬車的車轅。
“珠兒,不必去了,”沈知儀頓時想起來什麼。
“大哥?
”沈钰珠不知道自家大哥為何攔着她。
沈知儀抿了抿唇“上一次,咱們沈家的子弟差一點兒燒死楚先生,還惹出來那麼多禍端。
”
“怕是……”沈知儀俊朗的臉頰上掠過一抹羞愧。
沈钰珠眉頭蹙了起來。
之前楚先生因為洪水沖斷了道路,不得不在雲州城暫且住了幾天。
不想沈知禮設計連着楚先生的院子都燒了個精光,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