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钰珠他們這些人分成了兩路。
一路由吳長貴出面,帶着禮物和女孩子喜歡的好看物件兒去公主府上送禮。
沈钰珠帶着另一路人出了城。
之前因為那一斛珠的緣故,沈钰珠早已經和城門口的守衛統領打好了關系,如今進出豫州城倒也是方便得很。
出了城,還要行幾十裡路。
為了行動方便,沈钰珠也和大家一起騎着馬。
越朝着四十裡莊的方向行去,越是滿目瘡痍。
郊外的景象比城内的還要觸目驚心。
因為打仗田地大面積的荒蕪無人耕種,官道邊随處可見倒在地上的餓殍。
暗沉沉的天空中,盤旋着秃鹫,随時俯沖下來将那些路邊爛得差不多的屍體,撕扯走一塊兒,瞬間沖進了天際。
沈钰珠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臉色有些發白。
可揮動着馬鞭的動作卻沒有緩下來半分,心頭憋着火兒,隻想盡快趕到那個地方。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也罷,白晝颠倒有也罷,她隻想找到那個人,将他帶回家。
所有的疲憊,絕望,痛苦都被她壓在了心頭。
唯獨心頭帶他回家的信念,從來就沒有變過。
支撐着她,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沿途通往四十裡莊的道路漸漸變得狹窄了一些,所見到的景象越發荒涼蕭殺了起來。
因為王天寶和慕修寒那一場決戰實在是打得太過慘烈,不遠處的山頭上到處堆滿了屍體,除了餓的發狂的秃鹫和野狗,沒有活人願意出現在這裡。
這樣的話,反倒是給沈钰珠了便利。
沈钰珠狠踢着馬刺,馬兒飛一般的朝前行去。
沿着一處小徑徑直穿過了山谷,突然身下的馬停在了半山坡上,卻再也不肯朝前走一步。
沈钰珠呆呆看着面前的景象,整片山坡上密密麻麻到處是沒有來得及掩埋的屍體。
有天寶軍,也有大周朝廷派出的軍隊。
那一場生死大戰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層層疊疊的屍體,都已經開始腐爛,散出了陣陣的惡臭。
噗通一聲!
沈钰珠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這些堆成小山包一樣的腐屍。
她腳下的步子一個踉跄朝前幾乎要倒下去。
“主子!
”周興忙将她扶住,随後将打濕了的帕子送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恐怖,關鍵那個味道着實的令人受不了。
沈钰珠卻緩緩推開了周興送過來的帕子。
她就這樣走進了屍山血海中,彎腰在一具具的屍體間翻找了起來。
“主子!
”
“少夫人!
”
千山和周興同時吓呆了去,身後那些從天機門帶出來的殺手們也驚呆了。
他們都是見過死人的,跟着世子爺在江湖中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卻真的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男人拼到此種地步。
沈钰珠曾經無數次夢到過慕修寒厮殺過的戰場,如今真正瞧見了,心頭像是被銳利的刀子一刀刀的淩遲。
那種心疼根本無法言說。
人人都說他是戰功卓著的少将軍,是人人敬畏的天機門門主。
可誰能體會到生死搏殺的殘忍,躺在這屍山血海中的冰冷。
沈钰珠憋着一口氣,在胸口處,痛到了極緻,疼到了極緻。
她緩緩俯身,一具具的翻動已經爛了的屍身,低聲呼喊着慕修寒的名字。
毒辣的陽光打在她挺直的背上,身在無間,心卻失去了桃源,空洞洞的難受。
“慕修寒!
”
“慕修寒!
你在哪兒?
你到底在哪裡?
”
沈钰珠低低的呼喊聲,像是在泣血。
即便是心如玄鐵般堅硬的千山,那張萬年冰山臉也漸漸裂開縫隙,想哭又哭不出來。
一連幾天的時間,沈钰珠像是遊走在地獄和人間。
每天都會去這一片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亂葬崗上翻動屍體。
一度吳長貴他們以為自家少夫人是不是徹底的瘋了?
他們這些人卻跟着她瘋了一路。
直到第七天傍晚,沈钰珠渾身染着屍體的惡臭味道回到了客棧。
周興等她自己沐浴換了衣服,這才敲了她的門,同千山和吳長貴等人走進了沈钰珠的房間。
沈钰珠連着幾天查不到慕修寒的任何消息,豫州城能打探的消息都打探了。
戰場上的那些屍身都被沈钰珠連着找了兩遍,再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主子!
”周興看着憔悴到極點,瘦骨嶙峋的沈钰珠,暗自歎了口氣道“主子,咱們在豫州城這個地方待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些。
”
“按照慣例,本地的那些商戶和咱們的買賣已經結束了,再待下去,恐怕會引起懷疑。
”
沈钰珠點了點頭,明白周興的意思。
行商有行商的規矩,在每一個地方和當地商人談買賣也就是待個幾天的時間,就會去下一個地方。
他們這一群烏泱泱的商隊,本來很是顯眼了,住的時間太長,難免會被人盯上。
這裡可是叛軍的老巢,一旦被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