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南绛看着眼前的兄妹,尤其是嬰妹抱着的人,她打了個寒戰,往後退了一步。
原本清明的心底,瞬間混亂一團。
直到男子拍了拍嬰妹的後背,笑道:“都快是嫁人的大姑娘了,怎麼還是喜歡哭鼻子。
可不要哭了,哥哥來了。
”
嬰妹從哥哥的懷中出來,轉頭看向了南绛。
她剛要說南绛的不好。
就聽見自家哥哥道:“南绛,很久沒見你了,看起來變了不少。
”
南绛拿不住他說的是什麼改變。
隻道:“少祭司大人如何知道我在這裡?
”
她的目光看向了嬰妹:“是嬰妹送的信?
”
嬰妹想要矢口否認。
但又被打斷:
“你出來這些年,的确是改變了不少,變得聰明了,眨眨眼能猜出來。
隻是,你從前不會叫我少祭司大人這樣生疏的稱呼,你叫我蚩淮哥哥。
”
南绛的面色鎮定:“從前是年紀小,但現在不是了。
我現在的年紀,不應該這麼叫你。
”
“有什麼不應該的,因為跟你定假婚盟的那個男子嗎?
你的消息才傳到了西疆,我便坐不住了。
南绛,你就算是想要跟巫族脫離關系,也不應該這樣。
你說過,回去之後,我們便成婚的。
你這樣,将你的父母兄長至于各地?
”
蚩淮步步靠近。
南绛心中一緊:“我父母兄長怎麼了?
”
來信不是說,他們都很好嗎?
而且她已經跟巫族斷絕了關系,不應該連累父母才對!
“族長很不滿你們一家子,你的父母兄長因為你的過失,在族中很不好過。
南绛,你尋子這麼多年,其實那孩子早就沒了。
”
“我知道!
”南绛最恨旁人拿孩子說事兒,這件事情,她的阿娘在信裡說過的。
蚩淮點點頭:“所以我們的婚事,依舊存在。
南绛,跟我回巫族,我們舉辦婚禮。
我有在,你的父母兄長不會再被巫族關押斥責,你也不用脫離巫族。
跟我在一起之後,你還是巫族聖女。
”
南绛睜大雙眼:“我的父母,他們……”
“我出來尋你,族長說,隻要我能帶你回去,就能寬恕你的父母兄長。
我來時,請族長不要懲罰他們,所以他們現在還好。
但如果我帶不回你,那……他們會受責罰。
”蚩淮巡視了一眼周遭。
夜色茫茫,依舊擋不住京城的繁華。
蚩淮收回眼:“南绛,跟我回去吧。
離開巫族,你這樣的性子,沒有辦法在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生存。
這繁華,是吃人的妖魔。
隻有巫族,是最幹淨的所在。
你那個假的未婚夫婿,我可以不追究。
”
這些話,像是一雙手,掐住了南绛的脖子,讓她無法喘息。
她這樣的性子怎麼了?
怎麼就不能了?
她明明已經聽阿娘的找了個假婚事,為什麼巫族還是不肯放過呢?
“好了,我來得突然,你先去準備準備,好好想想。
明天,要不要跟我走。
”蚩淮也沒有強逼,但也像是強逼。
南绛搖頭:“我要等我阿姐一起走,她也要去西疆。
”
“阿姐?
去西疆?
”蚩淮挑眉看着南绛。
嬰妹馬上道:“就是那個錦弗!
阿哥,南绛認了個不要臉的寡婦做阿姐,當真是自甘堕落。
那個錦弗把我東西扔出來,還罵我嗤笑我,就是因為她嫉妒我,勾引我喜歡人不成,就使這種手段。
她還想要去西疆,阿哥,你可别讓她去,這種人踏足西疆,平白髒了我們西疆的土地!
”
“是嗎?
”蚩淮皺眉,看着嬰妹狼狽的樣子,跟南绛道:“明日,帶我去見見你的那個阿姐。
”
“現在,我先帶嬰妹去住下,你也一起吧,我很久沒見你了,你有什麼想要問的,今晚都可以問。
”
南绛不想要跟他們過去。
可是阿爹阿娘,還有阿兄他們,最真實的消息,她想要知道。
“姑娘,您不回蘭園了?
大人可還等着教呢。
”雲令政的親随鸾徽看着南绛的臉色不對,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能在雲令政身邊的,絕不是蠢物。
他擡眼看過去:“是不是那兩個人的原因?
瞧着方才的舉動,跟那個叫嬰妹的摟摟抱抱,應該是家人吧。
巫族沒有中原的苛禮,能這般随性的,想來是聖女嬰妹的哥哥,西疆巫族少祭司?
是您曾經的未婚夫郎?
”
南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雲令政睿智就算了,怎麼他身邊的人也……
“你能不能不要跟他說?
”不知為何,南绛不想要雲令政知道。
鸾徽直接否了:“不能,您是我家大人的人。
莫說這前未婚夫婿不遠千裡找上門,非同一般。
且說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們之間也沒了什麼名分牽扯,你也不是他的誰,他這麼尋了您去,都不應該。
我家大人,有這個知道的權利。
而且有什麼,不能白天說,大家聚在一起說?
”
原本鸾徽也不待見嬰妹,現在她來了個哥哥,鸾徽直接厭屋及烏。
南绛猶豫起來。
鸾徽道:“大人說前方路遠,您又經常識不得路,而且江南人情您也不通,隻有一身醫術好本事,難以在複雜人性之中立足。
大人連嬴世子都放下了,專門抽出時間來帶您,姑娘您就這麼走,不應該。
而且姑娘,大人教您的時候,鸾徽聽過一句——”
南绛:“什麼?
”雲令政成天說得太多了,她不能全部貫通,隻能死記。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感情用事,讓人牽着鼻子走,一定要做主動出擊的那個人,化被動為主動。
您瞧,您現在,不就被人牽着走了嗎?
”
一句話,讓南绛深刻起來。
“什麼?
”嬰妹聽見南绛不過去,她詫異無比:“你這個狠心的東西,連自己父母都不顧了?
我哥好心來……”
蚩淮擡手,打斷了嬰妹的談話。
他擰眉看着南绛。
朝着南绛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剛才南绛還不是這樣的,去了一趟回來,整個人似乎都有些不同了,難說話得很。
“好,那我明日來尋你,你住在哪裡?
”
南绛想要開口,但又想到那句話,道:“你就往天香樓去,住在那裡。
明日隻要我有時間,我就來尋你,你等着我。
”
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但南绛就是掌握了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