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冰宮裡,顧禾凝跟前,封疆想起很多事。
封氏皇族子嗣衆多,先皇妃嫔衆多。
這世上有母憑子貴,自然也有子憑母貴一說。
且花樣百出的妃嫔那樣多,他的母妃姜氏根本争不過,甚至,那樣多的皇子公主,皇帝甚至記不得誰是誰,自然也就記不得他的存在。
甚至很多皇子跟公主,不到娶親的時候,連名字都不曾有一個。
“擋在我前面的人真的很多,那時候我寂寂無名,你已經是名滿奉天的才女。
你我成婚之後,你經常問我,何時喜歡的你,你以為我們是婚後交了心,我慢慢喜歡上你。
其實比你想得更早,在你不認識我時,我心中便有了你。
”
“你當真是萬中無一的女子,聰明,睿智,那年燈花節,憑借自己的智謀解救無數被拐女子。
那天我便在暗處看着你,用的那些計謀,不費吹灰之力,将人一一打盡。
也是那天,我知道了你是個女子。
”
女扮男裝入仕途。
還考得比任何人都好,三元及第,殿前作答第一名。
封疆眼底有了笑意:“你女扮男裝被我父皇知道,是我用軍功跟性命暗自作保。
那時候我有了些功績,可以拉你一把。
也是在那天,我心中有你,也隻剩你。
”
他垂下眼,眼底的溫度冷卻:“要你為我妻太難了,我自幼沒有得到過教導,不得父皇喜歡,前面擋路的人又那樣多。
隻能更加賣力,順便一個個地将擋在我前面的手足兄弟解決掉。
那樣,我才能出現在你面前。
其實說隻是為了你,太虛僞,我也得了利,沒有你,我也會這樣做,哪有男人不愛權勢。
是因為你,我才更加不留餘力。
”
顧禾凝是他決心更狠心的另一層加固。
“那天晚上我答應過你,事成之後我便回來告訴你這些,隻是你沒有能等到,我現在說這些,其實也晚了。
但是霍慎之的妻兒都能回來,憑什麼我的不能?
我甚至,隻要你。
”
封疆握緊顧禾凝的手:“你再等等我,大好的江山,不能少你在我身邊與我同行。
你也不想為她人做嫁衣,支持我這麼久,最後讓我随便選個自己不愛的世家女為後,同我生子白頭。
沒有人,比得過你。
”
“至于那個新帶回來的女子……從你走後,我将自己也變成了這江山,這天下的一枚棋子,所以我做了兩手打算,若是你不能再醒來,我便以我所有,換天下一統,把江山交付封辭。
那個女子說她懂得火藥煉制之術,還懂得許多富民治民之法,我且在路上聽她談過兩句,便覺不同且新奇。
說到底,不過一場利用,若是她鬥膽相欺,自有黃泉路等她去走,左右,不虧。
”
外面有聲音傳來,是有人來信了。
封疆起身,看着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的顧禾凝,想起那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一張臉——雲姒,還有……雲令政!
他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将明珠放在冰宮各處:“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封辭自作主張弄了些人回來。
我要去處理一下,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且說不定,下次我再來,會帶着能讓你醒來的藥。
因為來了一個跟你一樣模樣的人,她醫術很不錯。
你等我。
”
-
封辭等了不少時間,才等到封疆出來。
他笑着上前,才要開口,便聽見封疆一句:“跪下。
”
說得平淡,不見什麼情緒。
封辭面上的笑容頓時一收,被攙扶着跪在封疆跟前:“皇兄,我不知道錯在哪裡。
”
封疆放下手邊的茶具,是給了封辭體面的,隻要自己身邊的人在側。
他目光垂落,然後緩緩擡起,看向了外面,話卻是對封辭說:“你把雲令政弄來了?
”
“他被大周傷透了心,現在帶着他的軟肋來了南漢,要協助我們。
他已經棄暗投明了,現在就在奉天都城安置了宅院,任憑監視。
”封辭跪地辛苦,卻也甘願。
他心中甚至都是歡喜的——哥哥在乎他,才會管教他。
封疆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忽然!
“啪”的一聲,封辭臉上挨了一耳光,被打得偏過臉去。
大約愣了有那麼一頓時間,封辭眼底不見怒火跟不解,他挪着身子往前,擡手落在封疆的腿上,哥哥又能走了。
“哥,我知道你擔心我被騙。
你是氣我不跟你說,你是擔心我掌控不了雲令政這樣的人,玩火自焚,但是你不要擔心,雲令政為了投誠,殺了嬴棣,甚至損了好幾個厲害人物,當着我們的人的面,把刀子插進了景昀的心口。
因為一個南绛,一個女人,大周的人把這樣的能臣推開,還讓他心愛的女人嫁給了别人。
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
封辭仰頭,臉上都是笑意。
那一巴掌打得狠,他的嘴角流血了,卻渾然不在乎。
他們這一條,走得很長,很險,好幾次差點喪命,封疆容不得半點閃失出現在眼前。
遂隻看着封辭,冷聲問:“那個叫景昀的孩子死了麼,嬴棣,你親眼看見他的屍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