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進來吧，都記帳上，一個星期一結。
”

　　周阿嬷伸手去接了食盒，将熱氣騰騰的兩盤菜拿出來擺在了桌上，再把食盒還給老闆娘，“吃好了我把盤子拿去你店。
”

　　“行嘞，你們慢吃啊。
”

　　老闆娘很好說話，江家可是她飯店的老主顧了，早飯基本上要到她店裡買早飯的，出手也大方，有時候找不開，幾分錢也不要了，特别好說話。

　　不過她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江家的桌上有那麼多好菜，一盤清蒸鲈魚，還有一大盆西施豆腐，周阿嬷幹啥還要點紅燒鲫魚和西施豆腐？

　　有錢人的想法她這種老百姓猜不透，可能是錢太多了沒處花吧，啧……有錢真好。

　　老闆娘帶着羨慕的心情走了，剛才她就是随便瞄了眼，桌上有魚有肉有蝦，雖然她家是開飯店的，可也沒這麼個吃法，都是錢哪。

　　周阿嬷把兩盤菜擺好，自個去廚房盛飯了，就聽到了江老太的話，“不是不吃嗎？
”

　　有本事飯也讓飯館送來啊！

　　“飯是巧巧煮的。
”

　　周阿嬷擡高了下巴，巧巧煮的飯，她憑什麼不吃？

　　江老太一下子噎住了，氣得使勁吞了一大口飯，狠狠地咀嚼着，陰險奸詐的老太婆，有本事吃一輩子飯館。

　　似是故意氣江老太，周阿嬷盛了滿滿一碗飯，都冒尖了，平時晚飯她吃得很少，頂多半碗，隻吃七分飽。

　　“恬恬，巧巧，玉青，吃這紅燒魚，味道比某人做的好吃多了，還有這西施豆腐，也比某人的手藝強多了。
”

　　周阿嬷将西施豆腐舀到小碗裡，吃了一大口，誇張的吃相又氣到了江老太，她也舀了自己做的西施豆腐吃，吃得比周阿嬷還誇張，這倆智商隻有六歲的老姐妹，似是在比賽一樣，沒多會兒就吃了一碗飯，菜也吃了不少。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倆老姐妹又在玩什麼。

　　“嗝……好吃……嗝……明天讓飯館做紅燒排骨，再弄個冬筍炒肉絲，現在的冬筍又鮮又嫩，好吃……嗝……”

　　周阿嬷連着打了好幾個飽嗝，今晚她吃了滿滿一碗飯，至少是平時的三倍，撐到嗓子眼了。

　　“冬筍炒肉絲有什麼好吃的，巧巧，恬恬，玉青，明天我給你們包青粿，鹹的甜的都包，弄紅豆沙。
”江老太不甘示弱，她知道周阿嬷愛吃甜餡的青粿，尤其是紅豆沙的，這老太婆看見了眼珠子都能掉下來。

　　她明天要包一簸箕，饞死這老太婆。

　　周阿嬷冷哼了聲，沖仨孩子說道：“明天我帶你們去吃老海城的點心，白糖倫教糕，調頭糕，還有八珍糕，就去雙橋茶樓吃，那兒可是老牌子了，我年輕時最喜歡吃那家茶樓的點心了。
”

　　仨孩子面上糾結，他們明天到底吃啥？

　　江阿嬷和周阿嬷就不能分開來吃嗎？

　　“行了，趕緊檢讨！
”江小暖打斷了這倆人的内讧，拿出了她寫好的檢讨書。

　　氣氛一下子沉滞了，像鬥雞一樣的倆老太太，氣焰也沒了，垂頭喪氣地低着頭，當着全家人的面作檢讨，太丢臉了。

　　“玉青，你帶妹妹們出去玩吧！
”江小暖說道。

　　“好的。
”

　　周玉青一手牽了一個，把好奇心旺盛的倆丫頭拽出去了，巧巧和恬恬其實很想留下來，她們雖然不太懂，但察覺到好像和她們今天吹的氣球有點關系。

　　“玉青哥哥，我們在門口聽會兒吧？
”恬恬小聲問。

　　“不可以，小暖姐會不高興的。
”

　　巧巧拽着妹妹走了，雖然她也很想聽，但不可以惹小暖姐生氣，而且——

　　“以後别去小暖姐那兒拿氣球了。
”巧巧提醒妹妹。

　　今天就是拿了那些壞氣球後，小暖姐才生氣的，還連累了江奶奶和周奶奶，巧巧心裡很過意不去。

　　周玉青一天都在照相館，現在還蒙在鼓裡，便讓巧巧說了經過，當聽到她們去江小暖的房間拿氣球，周玉青表情變得尴尬，耳根子都紅了。

　　年一過他就十三歲了，有些事他其實都懂的，也知道弄堂的孩子經常拿來吹着玩的那些氣球，其實是夫妻之間用的計生用品，這倆丫頭居然真以為是氣球。

　　“那些不是氣球，以後不要去拿了。
”周玉青警告。

　　“嗯，不拿了。
”巧巧懂事地點頭。

　　恬恬卻還是好奇，“玉青哥哥，不是氣球是什麼？
”

　　周玉青的臉更紅了，想了半天才說道：“是一種安全用品，預防人口增長的。
”

　　恬恬和巧巧眨了眨眼，還是沒聽懂，這麼小的氣球，也裝不下一個人啊，怎麼預防？

　　“那些氣球被江奶奶和周奶奶紮壞了，小暖姐才會生氣的。
”恬恬說道。

　　周玉青臉上的血都快溢出來了，他終于明白了，難怪小暖姐這麼生氣，周阿嬷和江阿嬷還内讧了，肯定是周阿嬷出的主意又把鍋推到江阿嬷身上，然後她們就鬧翻了。

　　屋子裡周阿嬷拿着檢讨書，為了讓她看清楚，江小暖的字寫得很大，一筆一劃的，她想借口老花都沒轍。

　　“我周玉華，因為思想不端正，教唆江招娣一起，拿起罪惡的針，紮破了大約八十多隻的安全套，不僅造成了家庭财産的嚴重損失，還嚴重傷害了當事人江小暖同志的感情……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今天當着全家人作檢讨，我周玉華（江招娣），深刻認識到了錯誤，乞求江小暖和陸寒年同志的原諒，保證以後再不犯同類錯誤，如果做不到，以後都别想抱兩個重孫！

　　檢讨人：周玉華（江招娣）”

　　江老太認識的字不多，隻能跟着周阿嬷念，剛剛才翻臉的倆老姐妹，此時又站在了同一戰壕，頭挨着頭，聲情并茂地大聲朗讀，臊得老臉都想鑽褲檔了。

　　周子陽和畢亞男總算明白家裡出啥事了，夫妻倆朝江小暖的大肚子看過去，又默默地移回視線，一點都不同情倆老太太。

　　活該！

　　這事做得真夠損的。

　　倆老太太磕磕絆絆地念完了檢讨書，讨好地看着江小暖，這事算完了吧？

　　“按手印！
”

　　江小暖拿出了一盒印泥，這可是要傳下去的正式文件，程序必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