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有同樣的疑問，江家這生活水平，一個月不掙四五十塊肯定吃不消的，可江家搬出機械廠時，江小暖還是無業遊民，在碼頭扛貨包掙點零花錢，江老太又沒工作，娘倆糊紙盒一個月頂多也就掙個二十來塊，肯定供應不起這樣的生活消費。

　　江家的這個錢來路不明啊，大家的眼神變了，有些愛多想的，甚至想得更深了些，以為江小暖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才能掙到那麼多錢。

　　畢竟江小暖以前的名聲就不清白，回城的指标都是陪領導睡覺得來的，為了掙錢再多陪幾個男人也做得出來，睡一個是睡，睡兩個三個十個八個也一樣嘛。

　　江老太哼了聲，斜着眼看人，“我家小暖現在是貿易公司的銷售員，四處跑業務，小暖腦子活嘴又甜，還肯吃苦，雖然才去上班沒多久，但她賣出去的東西是最多的，拿的工資當然也最高，高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七八十塊呢。
”

　　大家夥都大吃一驚，七八十塊？

　　真的假的？

　　機械廠最好的車工師傅，一個月也就五十六塊，那還是工齡幾十年的老師傅，才有資格拿56塊，别人羨慕不來的。

　　江小暖一個年輕姑娘，才去上班就能掙這麼多，難不成是賣大煙的？

　　“小暖去的是哪家貿易公司啊？
賣的什麼？
”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啥都賣，吃的用的玩的，什麼好賣就賣什麼，不是固定工資，賣的多拿的多，小暖每次都是賣的最多的，掙的工資當然也多，要不然她咋租得起獨門獨院，還買得起電視機冰箱，

　　那冰箱是真好用，大熱天都涼叟叟的，肉放好幾天都不壞，還有那個洗衣機，衣服扔進去就自己嘩嘩地動，啥都不用管，就是太費水費肥皂，還費電，方便是真方便……”

　　江老太又把家裡的電器都顯擺了一番，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羨慕嫉妒恨，以前的江老太日子過得寒碜，她們其實是瞧不起的。

　　江老太搬走時，她們嘴上雖同情，心裡卻在看笑話，想看江老太帶着傻兒子能撐多久，肯定受不了苦日子會和吳老頭複婚，可沒想到人家現在過得比她們所有人都好，比地主婆還滋潤。

　　誰讓人家有個能幹會賺錢的孫女呢，一個月掙七八十塊，難怪做得起羊絨大衣，這錢也太好掙了。

　　“小暖公司還招人不？
我家小娜都在家待半年了，也讓她去試試。
”有人動了心思。

　　江老太從鼻孔裡哼了聲，“人肯定招的，但人家要求高，相貌要漂亮，個子也不能太矮，畢竟是要出門見客戶的，而且還得伶牙俐齒，能說會道，膽子也得大，不能還沒說話臉就紅了，要大大方方的，說話時擡頭挺胸……

　　反正要求蠻高的，我家小暖去面試時，總共有百來個姑娘應聘，結果就我家小暖一個人面試上了，那要求可高了，一般人肯定不行的。
”

　　這些不是江小暖培訓過的，全屬江老太臨場發揮，睜着眼說瞎話，反正海城那麼大，貿易公司好幾十家呢，誰知道她說的是哪家。

　　想讓女兒去應聘的女人神情變得悻悻的，她女兒小娜恰巧個子矮，性格又内向，說話比蚊子叫還細，未語面先紅，還總是低着頭。

　　女人覺得江老太就是不想幫忙，才故意說的這些話，她也沒猜錯，江老太确實是不肯幫忙，因為那個貿易公司是她虛構出來的，應聘個毛線。

　　而且就算貿易公司是真的，江老太也不可能介紹，她又不是慈悲心腸的菩薩，憑啥給别人送飯碗？

　　想得美呢！

　　“不就是當銷售員嘛，咋那麼高要求？
江阿嬷你唬人的吧？
”小娜媽媽心裡不得勁兒，忍不住諷刺了句，還小聲地碎嘀咕，意思就是江小暖都能去，她女兒憑啥不可以？

　　在她心裡，她女兒小娜千好萬好，還規規矩矩的，比那名聲不好的江小暖強幾百倍，怎麼可能應聘不上？

　　分明就是這老太婆擔心她女兒去了後，搶了江小暖的風頭，這才故意那樣說的。

　　老賊婆太可恨了！

　　江老太臉一沉，從小娜媽媽手裡搶回了香榧，虎着臉道：“你以為長兩條腿一張嘴就能銷售員了？
就你家小娜那湯團樣，哪點和我家小暖比？

　　要模樣沒模樣，要個子沒個子，說話比蚊子叫還小，就這小家子氣樣，出去賣貨誰買？
哪家公司瞎了眼會招你女兒上班？
錢多了沒處燒？
”

　　老太太一通罵，小娜媽媽臉都黑了，氣得嘴皮子直哆嗦，手指着江老太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家小娜至少名聲清清白白的！
”

　　“我家小暖哪不清白了？
不清白人家貿易公司會招她上班？
會發她那麼多工資？
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肉還嫌别人家的肉臭，你那三寸釘女兒多大了？

　　有二十一了吧，這麼大年紀了還在家吃閑飯，也沒個對象，是找不到吧，現在的後生眼光可高得很，也就我家小暖那品貌才能挑挑揀揀的，隻有小暖不想嫁的，就沒瞧不上她的，個個都在我家小暖後面獻殷勤，煩都煩死了！
”

　　江老太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五十米的長刀，别人是罵人不揭短，她罵人必然揭短，捅到人家心窩子的那種。

　　小娜姑娘因為相貌不出挑，性格又太内向，還沒工作，家境也就那樣，所以二十一歲高齡還沒找到适合的對象，這是小娜媽媽最大的心病，哪抵得住江老太這戳心窩子的一刀，被氣得差點吐血。

　　眼看即将爆發世界大戰，其他人都上前勸架，把小娜媽媽勸回家了。

　　江老太趾高氣昂地哼了聲，從包裡取出了香蕉，利落地剝了皮，咔咔地啃了起來，三口兩口就啃完了，香蕉皮随手扔進了花壇裡，又在嘴上一抹，拍了拍手，精神更加抖擻了。

　　其他人的眼神也更加羨慕了，深信江家确實翻身了，老太婆出個門都揣這麼多吃的，還有香蕉這種高級水果，五六塊一斤，一斤香蕉也才五六根吧，算下來一根香蕉就得一塊錢。

　　比肉還貴喲，誰吃得起？

　　可偏偏這老太婆就吃得起，還吃得這麼幹脆利落，跟啃蘿蔔一樣，啃得她們心肝疼啊！

　　好氣人！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