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禮拜天，江小暖在家，剛起床洗漱好，就看到了氣沖沖進來的顧母，眼睛紅通通的，臉色很難看，看樣子氣得不輕。

　　“小徐快坐，我給你泡杯熱茶。
”

　　江老太去泡茶了，有點激動，看顧母這模樣，顯然有大八卦啊。

　　顧母姓徐，名桂枝，江老太親切地稱呼她小徐。

　　“巧巧，去叫你周阿嬷過來，就說小徐來了，氣得不輕。
”

　　江老太不急着泡茶，去叫了陪小諾小誠玩耍的巧巧，囑咐她去叫老姐妹過來，一起聽八卦。

　　“哦。
”

　　巧巧起了身，小丫頭現在亭亭玉立，竄高了一大截，學習一直都是第一名，也就是剛轉學來時，不适應才考得差了些，後來就穩定在第一了。

　　普通話也很标準，還會說地道的吳侬話，就是性格還有些腼腆，但比剛來時好多了。

　　“等會兒！
”

　　江老太叫住了巧巧，“你說家裡沒瓜子了，讓你周阿嬷帶些瓜子來。
”

　　好八卦不能白分享，得讓周老太婆出點瓜子。

　　“櫃子裡還有瓜子，小暖姐前天剛買回來的。
”

　　單純的巧巧不明白江老太的小算盤，還以為老太太真不知道，就打開了櫃子，指着一大袋子瓜子給老太太看。

　　江老太有點惱羞成怒，沒好氣道：“小孩子懂什麼，讓你說就說，快去！
”

　　“哦！
”

　　巧巧沒敢多說了，小跑着去叫周阿嬷。

　　周阿嬷剛逗好寶貝孫子，準備出門打幾圈麻将，巧巧跑進來恭敬道：“阿嬷，江阿嬷說小徐來了，氣得不輕，江阿嬷還說家裡沒瓜子了，讓您帶些瓜子過去。
”

　　小丫頭一五一十地轉述了江老太的話，一個字都沒差。

　　一聽到是親愛的小徐來了，周阿嬷立刻精神抖擻，掉轉方向就要過去聽八卦。

　　巧巧小聲提醒：“江阿嬷說家裡沒瓜子了。
”

　　周阿嬷要是不帶瓜子過去，江阿嬷肯定會念叨她。

　　“家裡真沒瓜子了？
”

　　周阿嬷目光炯炯地盯着巧巧，心裡很鄙視江老太的小家子氣，每次都想占她便宜。

　　巧巧小臉漲紅，不知道要怎麼說，說謊不是好孩子，可實話實說就擺明了是江阿嬷說謊，糾結萬分的巧巧，半天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周阿嬷一看就明白了，輕哼了聲，就知道那臭老太婆想占便宜了。

　　畢亞男看不過去了，讓保姆從家裡拿出一袋子瓜子，笑着遞給巧巧，“拿給你奶奶。
”

　　“嗯。
”

　　巧巧不好意思地接過瓜子，覺得有點多了，就要倒一半出來，畢亞男阻止了，“都拿去吧，家裡沒人吃。
”

　　“我家裡也有，小暖姐買了好多回來。
”

　　巧巧更難為情了，她不理解江阿嬷為什麼還要讓周阿嬷帶瓜子，明明家裡有好多的。

　　“她可真出息。
”

　　周阿嬷冷哼，越老越出息了。

　　畢亞男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勸道：“媽，招娣嬸一直都這樣，你又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快過去吧，要不然人都走了。
”

　　“我過去了，回來和你說。
”

　　周阿嬷也擔心錯過精彩八卦，連巧巧都不等了，走得賊快，沒多會兒就到了，在大門外都聽到了顧母的罵聲，“就沒見過那種破落戶，要飯佬都比她體面些，我給美雲炖的雞，她也好意思吃？
還連骨頭渣都沒剩，湯都喝光了……”

　　“他們不是分開住的？
這婆婆怎麼知道美雲家裡有雞？
”江老太疑惑地問。

　　“還不是宣世德那蠢東西說的，倒竈人家，連隻雞都沒吃過，一聽有雞吃，一家子老小都過來了，我家美雲一口沒吃上，全讓這倒竈人家吃光了，連骨頭都啃成了渣，啊喲……我頭痛死了，江嬸，清涼油有沒有？
”

　　顧母看來是真氣到了，有氣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眼睛都睜不開，一隻手捂着心口，堵得慌，透不過氣來。

　　江老太擔心她出事，趕緊去翻箱倒櫃，翻出了一盒清涼油，挖了一大坨，塗在顧母的太陽穴和人中上，強烈的清涼油氣味，嗆得江小暖眼睛都睜不開，坐得遠了些。

　　顧母精神倒好了不少，抱着清涼油盒子貪婪地嗅着，還不忘罵幾句宣家那些倒竈鬼。

　　“老的小的都是些沒皮沒臉的東西，我家美雲是前世欠了他們家的，這一世才有了這孽緣，啊喲……痛死我了，江嬸，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

　　顧母眼淚簌簌而下，想到還在宣家水深火熱的女兒，她的心就跟刀絞一樣，太難受了。

　　她這一輩子順風順水，當姑娘時雖然生活在農村，可她父親是鎮上的中學老師，有份固定工資，爺爺也是中學老師，好歹也算是書香世家了，家庭條件相當不錯，父親和爺爺在村裡也德高望重。

　　除了做一些農活外，顧母小時候過得很幸福，還難得地念了高中，村裡的後生，都沒幾個讀高中的，也正因為她讀了高中，才能被顧家看上。

　　嫁人後，顧家給她安排了工作，她生了聰明絕倫的兒子，又生了女兒，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肚子相當争氣，本來她婆婆還有些瞧不上她的，因為三妯娌中，隻有她是農村的。

　　可她的肚皮卻是最争氣的，顧家現在可全靠她兒子撐着，婆婆和嫂嫂弟媳她們，這些年對她客氣得很，半點都不敢小瞧她了。

　　但現在顧母卻不敢去婆家了，顧美雲結婚的事，顧景川和顧父和顧老爺子說了，老爺子沒意見，還說是得讓顧美雲吃點苦頭。

　　大嫂和弟媳她們，現在肯定在背後笑話她，顧母都能想像到這兩人會怎麼說，想想就心絞痛。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老了老了，還要受那倒竈人家的狗氣，早知道美雲這麼不争氣，生出來我就浸馬桶，省得現在丢人現眼！
”

　　顧母氣女兒不争氣，又心疼女兒受苦，抱着江老太的胳膊，哭得傷心欲絕。

　　江小暖心裡也不好受，沒想到宣家會是這麼不要臉的破落戶，有點刷新她的認知了，兒媳婦家送來的雞湯，稍微要點臉面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種事，可宣家倒好，一窩蜂地跑去吃了個幹幹淨淨，都難以想像當時的場景。

　　也難怪顧母會氣成這樣，顧美雲這個婚結的，實在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