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巧巧拿過來的瓜子，江老太眼睛亮了，騰出一隻手嗑瓜子，還不忘安慰顧母：“别氣壞了身子，兒孫自有兒孫福，美雲都這麼大的人了，她心裡有數的。
”

　　“她有個屁的數，她就是個腦子不靈清的蠢東西，我和她囑咐再三，讓她把雞帶到單位去吃，我炖了一晚上的雞湯啊，就想着讓美雲好好補補，可她這蠢東西卻叫來那些倒竈鬼吃，氣死我了……江嬸，你别嗑瓜子了，嗑得我腦袋疼，嗡嗡嗡的……”

　　顧母有點不滿，她都難受死了，江嬸還嗑瓜子嗑得這麼開心，感覺江嬸并沒認真聽她說話，辜負了她的傷心難受。

　　江小暖嘴角抽了抽，撇過頭笑了會兒，她奶奶也是個人才，這會子還不忘嗑瓜子。

　　“小徐你再塗點清涼油。
”

　　江老太又挖了一大坨，抹在了顧母太陽穴上，還問：“那個宣世德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就不心疼美雲？
”

　　“呸……他會心疼個屁，他心裡隻有他們宣家人，美雲算什麼？
”

　　顧母将宣世德罵得一無是處，可想到女兒，又哭了，“美雲以後可怎麼辦，跟着這種男人哪有好日子過啊，江嬸，周嬸，你們說要怎麼辦？
景川和老顧都是狠心的，讓我不要去管，可我哪狠得下這個心，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

　　“你管了也管不好，今天炖隻雞，明天送隻鴨，全進宣家的肚子，美雲一口都吃不到，你還氣得要死。
”周阿嬷一針見血地指出症結。

　　對付宣家這種破落戶，顧景川的做法是明智的，索性不管，讓顧美雲自生自滅，等她意識到自己辦了蠢事，才伸手拉一把。

　　“道理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看到美雲吃苦我難受，美雲從小都沒吃過這種苦，天天早上起來生煤餅爐子，她哪會幹這種活，眼睛都熏腫了，下班了還要去買一分錢一斤的處理菜，我們家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菜，美雲現在過的就是叫花子日子，她還樂在其中，說心裡甜，啊喲……氣死我了……”

　　“美雲工資不低啊，她幹嘛要這麼省吃儉用，工資足夠花了。
”江老太不明白。

　　宣世德工資也不算低，和顧美雲加起來完全能過得很好，何至于精打細算到去買處理菜？

　　顧母咬緊了牙，罵道：“宣世德一發工資，就全給他媽了，一分錢沒拿進來，現在家裡的房租水電，所有開銷都是美雲出錢，有時候宣世德還要問美雲要錢花。
”

　　江老太眼睛都瞪圓了，覺得不可思議，“美雲腦子笃掉了？
結了婚男人的工資還給他媽？
哪有這種規矩，那這男人還結個狗屁婚，和他媽過日子好了，美雲怎麼能同意？
小徐你沒和她交待這些？
”

　　“我怎麼沒交待，美雲這蠢東西不聽我的，還說我太市儈，宣家現在困難，宣世德的工資給家裡用也是應該的，啊喲……我的命太苦了，養出這種四六不通的蠢女兒，早知道我就浸馬桶了，省得現在氣我。
”

　　顧母更傷心了，這些事她都不敢說出去，太丢人了。

　　她居然有這麼蠢的女兒，還是個大學生，講出去都沒人信，這就是江小暖說的那樣，美雲嫁過去就是扶貧的。

　　她如珠如寶一樣養大的女兒，被宣家吸血剝削，她怎麼受得了？

　　江老太滿臉不敢相信，又一次慶幸顧美雲不是她孫女，否則現在生氣号哭的就是她了。

　　生出這種倒竈女兒，也難怪顧母要氣得吃老鼠藥了。

　　“你可别糊裡糊塗給美雲鈔票，我說句不好聽的，美雲現在腦子不靈清，一心想倒貼宣家，你前腳給她鈔票，後腳她就給宣家了。
”江老太提醒。

　　顧母哭着點頭，“我曉得的，景川不讓我給錢，說我要是給美雲鈔票，他就把我調到農村去上班，你們不曉得我這兒子，心比鋼筋還硬，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的一兒一女啊，我的命太苦了……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結婚了，出家當姑子去，也好過現在氣死……”

　　江老太撇了撇嘴，這話她就不愛聽了。

　　顧景川那後生多争氣，出門都是保镖守着，國家的大寶貝，工資還那麼高，那不叫鐵飯碗，叫金飯碗，誰不羨慕顧母福氣好，生了這麼出息的兒子？

　　顧母哭了半天，眼淚也哭幹了，腫成了核桃一樣，周阿嬷這才說道：“你和美雲說，讓她先别生孩子，沒孩子好做打算，有了孩子就脫不開了。
”

　　周阿嬷覺得，顧美雲遲早會想靈清的，小姑娘嘛，總有一陣子的迷茫期，為了愛情可以飛蛾撲火，可以犧牲一切，還覺得自己特偉大，自己把自己感動壞了。

　　其實這些都是狗屁，什麼都不是，過些日子再回首往事，就會發現當年的自己有多蠢多傻，腸子都能悔青。

　　“對，千萬别生孩子，沒孩子啥時候都能離，有了孩子可就脫不了身了。
”江老太十分贊同。

　　孩子就是栓着女人的線，隻要生了孩子，女人的身體就不屬于自己了，自由也沒了。

　　顧母如醍醐灌頂，使勁點頭，“對對對，不能生孩子，這種倒竈人家就應該斷子絕孫，我現在就和美雲去說。
”

　　一邊說一邊起身，起得急了些，顧母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犯低血糖了，一下子冷汗淋漓，臉色慘白，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

　　江老太吓了一大跳，“小徐你怎麼了？
是不是又吃老鼠藥了？
啊喲……你怎麼又犯糊塗了？
”

　　可千萬别死在她家啊，要壞風水的。

　　江小暖也吓了一跳，不過看了顧母的樣子，就知道是低血糖犯了，剝了顆奶糖塞進顧母嘴裡，讓她含着，心裡也挺感慨。

　　顧母雖然勢利眼，還喜歡狗眼看人低，但對女兒是真心實意地好，顧美雲結的這婚，可真把顧母給傷透了。

　　吃了奶糖後，顧母緩過來了，氣色好了點，但還是沒力氣，她自己也後怕的很，剛才一下子就沒力氣了，腦子很清醒，說不出話，也看不見東西，身上的力氣像被掏幹了，那種感覺特别可怕，就跟鬼上身一樣。

　　顧母平時很注重保養，身體很好，傷風感冒都少有，這一下子可把她吓壞了，還以為自己得了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