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廠用的都是最先進的設備，廠房很幹淨，一塵不染，工人們都穿着廠服，一絲不苟地工作着，壽總親自帶他們參觀，這位壽總就是楊惠蘭的大兒子，楊惠蘭夫家姓壽。

　　江小暖暗暗觀察，壽總個子不高，可能連170都沒有，但精神矍铄，紅光滿面，一看就是性格強勢的人，比起母親的溫和手段，壽總的管理方式比較霸道，松壽堂在他手上，生意擴張了不少。

　　這位壽總看起來身體很好，不像有隐疾的樣子。

　　參觀完了全廠，正好到中飯點了，壽總帶他們去食堂吃飯，廠裡的食堂弄得很不錯，一樓是員工區，二樓是高層和老闆就餐區。

　　“這食堂很不錯，回頭給我公司也弄個。
”

　　大家都對這種分區就餐方式很滿意，以前公司食堂都混在一起，搞得亂七八糟的，有客戶留飯，隻能帶出去吃，每年都要多出不少餐補費。

　　像松壽堂這樣的食堂就弄得蠻好，可以帶客戶去二樓吃，幹淨整潔，和餐飲沒什麼區别，最重要的是方便快捷，還能省錢，自家食堂做飯，比餐館便宜多了。

　　“食堂最好不要搞承包，承包出去會讓員工心裡不滿，還不如公司貼點錢，讓員工吃得滿意，幹活也有勁頭。
”壽總說道。

　　這是他的親身體驗，一開始他把食堂承包出去，頭一個月還好，第二個月開始，員工就怨聲載道了，好多員工都不去食堂吃，甯可跑出去吃。

　　公司給員工發餐飲補助，在公司吃飯花不了多少錢，出去吃貴得多，時間一長，車間效率明顯降低，壽總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便偷偷去食堂吃飯，結果讓他很氣憤，食堂的飯菜狗都不吃，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食材，不是煮就是炖，或者蒸，味道一言難盡，他一口都吃不下，也難怪員工們甯可去餐館吃貴的。

　　壽總總結了下原因，發現問題就出在承包上，人都有貪欲，很難控制，食堂承包出去，承包商肯定想多掙錢，就會絞盡腦汁地在食材上算計，請好廚師要花錢，就自己做，盡量控制成本，結果就是這麼糟糕，員工們吃得一肚子怨氣。

　　“我把承包商趕走了，重新請了廚師，全都由公司管理，這樣就好多了，員工們都吃得很滿意。
”壽總笑着說。

　　大家聽得不住點頭，這可是寶貴經驗，一會兒寫在小本本上，回去後就開始搞。

　　食堂的飯菜很豐盛，大部分是海鮮，也有些家常小菜，都很好吃，大家都吃得很開心，壽總十分健談，每個人都照顧到了，還去其他桌上敬酒，沒有一點架子。

　　江小暖在陸寒年耳邊說道：“你一會兒問問壽總年紀。
”

　　陸寒年愣了下，不明白媳婦的意思，不過媳婦有令，他肯定要執行。

　　“内地現在環境很好，說起來我和諸位算是半個老鄉了，我父母是浙省人，我母親這些年來，日日思念家鄉啊。
”壽總感慨萬分。

　　“巧了，我也是浙省的，壽總老家是哪裡？
”有人驚喜問道。

　　“甯城的。
”

　　“這不是巧了嘛，我也是甯城的。
”

　　這位甯城的老闆，立刻和壽總熱烈攀談起來，結果也是真的巧，他們兩家竟是一個縣城的，這下關系又近了幾分。

　　“原來三平鎮的壽家，是壽總的本家啊，我小時候就聽說過壽家藥鋪，你們家的跌打膏很靈光的。
”甯城老闆感慨道。

　　壽總歎了口氣，“當年如果不是戰亂，我父母也不會舉家遷移到這邊，那個時候我還沒出生，以至于到現在都未見過家鄉，慚愧啊！
”

　　陸寒年便趁機問道：“冒昧問一句，壽總貴瘐？
”

　　“45啦！
”壽總笑道。

　　“看不出來，看着也就三十出頭，壽總保養有方啊。
”

　　“哈哈，老喽，精力不比往年了。
”

　　壽總還是很高興的，誰都喜歡被人誇年輕，他也不能免俗。

　　江小暖微微皺眉，也不知道壽總說的45是周歲還是虛歲，報紙上的訃告，肯定說的周歲，按照浙省的傳統，一般是報虛歲，所以壽總應該是44周歲。

　　時間很緊迫了，希望來得及。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壽總說晚上安排了酒會，宴請各位老鄉，他母親也會出席，大家都很興奮，終于能見到傳奇的楊夫人了。

　　酒會也是在食堂舉辦，二樓有個極大的廳，是廠裡用來辦舞會的，也可以辦酒會，非常方便。

　　江小暖終于見到了楊惠蘭，穿着绛紫旗袍，端莊大方，雍容華貴，保養得宜，六十來歲的人，看着也就四五十。

　　楊惠蘭的家鄉話說得極好，海城和浙省都是吳語系，日常交流沒問題，她也很健談，和每個人都說得來，一一和大家握手，母子倆都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壽總在她身邊，低聲介紹每個人，也真難為他，短短時間就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

　　“這位是陸總，也是這次訪問團的主事者，他身邊是陸太太，自己創立了服裝品牌，名叫香朵兒，在内地很暢銷。
”壽總多介紹了些，因為他和陸寒年打了幾次交道，印象很好。

　　楊惠蘭面上一直都是得體的微笑，聽到兒子介紹江小暖時，笑容深了些，這麼多女人，總算有一個創業的，還這麼年輕漂亮，楊惠蘭對江小暖印象很好。

　　她以前也是一心侍奉公婆和丈夫兒女的家庭主婦，覺得丈夫就是她的天，從來沒想過要自己闖蕩，但經曆了丈夫的背叛後，她才明白，女人必須得有自己的事業，男人可靠不住。

　　酒會很自由，大家可以随心所欲地交談，楊惠蘭和所有人見過面後，就坐在一旁休息，壽總則和其他人交談着，大家都不敢打擾她。

　　江小暖下定了決心，走到楊惠蘭面前，笑着問：“我能坐這兒嗎？
”

　　“當然可以，站久了累吧。
”楊惠蘭笑得很慈祥，還讓生活秘書給江小暖上杯熱茶，“這種場合女人比較吃虧，要穿高跟鞋，站久了腳跟斷了一樣，你坐着歇會兒。
”

　　就像家裡的長輩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話，江小暖能感覺到她的善意，便更堅定了心思，一定要提醒這位長者，不讓她再受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