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志國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江小暖和陸寒年的注意，他們老早就看見這一家子了，陸懷年和吳小月也來了，吳小月現在完全變成了邋裡邋遢的中年婦女，毫無形象，一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跟三輩子沒吃過一樣。

　　陸懷年也好不到哪去，往日還算眉清目秀，風度勉強翩翩，但現在卻面黃肌瘦，臉色還透着青白，無精打采的樣子，頭發也油光光的，看着也邋遢了不少，和吳小月還是蠻般配的。

　　陸志國夫婦工資降了一半，上班又累又髒，生活不如意，對陸懷年這個寶貝兒子的愛，自然不如以前那麼充沛了，以前萬金桂有錢有時間，隔三差五就會做好吃的關懷小兒子。

　　現在萬金桂上班累成狗，下班回來什麼事都不想幹，連吳小月做的豬食她都能吃下去，沒力氣挑三揀四，吃完就隻想上床休息，哪有那個閑情逸緻去關懷兒子。

　　陸懷年以往手頭寬裕，零花錢沒斷過，現在卻一分錢都沒了，陸志國還嫌棄他在家吃白飯，三天兩頭就要罵他，說他好手好腳的年輕男人，不曉得出去幹活，就知道在家裡當好吃懶做的懶蟲。

　　陸志國罵的時候，萬金桂也不來勸架了，陸懷年心情更郁悶了，可他還是不想出去找活幹，他在等廠裡安排辦公室的工作，他爹以前保證過的，說一定能把他安排到辦公室。

　　還有孟凡，也和他保證過，肯定能進辦公室上班，可現在他爹自顧不暇，孟凡也很久沒來找他了，上次的香榧明明都答應他了，事後又變了卦，搞得他爹這些天心情更糟糕，動不動就在家發脾氣。

　　陸懷年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繼續吃菜，專挑肉菜挾，家裡都快一個月沒開//葷了，最好的就是韭菜炒雞蛋，要不番茄炒雞蛋，要不雪裡紅炒豆幹，這些菜以前家裡是當成素菜吃的，現在卻變成了葷菜，還不能天天吃。

　　他嘴裡都淡出鳥了，看見肉就流口水，其他事都不想，天大地大吃肉最大，先吃了再說。

　　陸懷年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吳小月也一樣，這倆人的吃相比叫花子還難看，恨不得抱着盤子吃，埋着頭毫無顧忌，同桌的賓客都不滿側視，可他們隻當沒看見，依然我行我素。

　　“哦喲……你們這樣子吃，别人還要不要吃了，幹脆把一桌子菜都抱你們家去吃好喽！
”

　　有人實在受不了了，陰陽怪氣地嘲諷，是同桌的一個中年女人，老公是廠裡的車間副主任，也是這一桌賓客中唯一的幹部家屬，所以才敢直言不諱。

　　有了幹部家屬發話，其他人都紛紛響應。

　　“就是，那盤紅燒肉，我就挾了一塊，全被他們倆人吃光了。
”

　　“還有梅菜扣肉，隻挑扣肉吃，筷子在菜裡翻來翻去，讓我們吃你的口水是吧？
惡心不惡心？
”

　　“蔬菜一口都不吃，陸師傅你也管管，這個樣子不行的，幸好是在咱們廠裡吃酒，大家也就說幾句，到了外面這樣搞要挨打的。
”

　　“吃相是頂要緊的，好菜人人想吃，可一桌十個人，總不能你一個人都吃好的，讓别人吃素的吧？
做人不能這樣子的，這一桌酒已經蠻像樣了，有六盤肉菜，都不夠你們兩口子吃的，要是換了其他的酒，一桌八個菜，隻有兩碗肉菜，你們豈不是要翻桌子了？
”

　　同桌的客人七嘴八舌的，實在看不慣陸懷年和吳小月了，餓了三天三夜的叫花子也沒這麼寒酸的，六盤肉菜讓他們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沾滿了口水，他們看看都飽了，哪裡還吃得下去。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和這種人家坐一桌，什麼都沒吃到，還受了一肚子氣。

　　“吃飯就是看誰筷子動得快，你們自己慢，還怪别人快，嗤！
”

　　陸懷年擡頭怼了句，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多讨人嫌，繼續翻找肉吃，這一頓油水充足，他能撐一個月了，不吃白不吃。

　　吳小月連頭都不擡，她才懶得搭理這些人，她現在隻想吃肉，吃進自己肚子裡才是實d的，臉皮這種東西，她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哦喲，這還有理了？
陸志國，你兒子這樣你不管？
你們一家出了多少份子錢？
不會出一份禮，拖家帶口來吃酒吧？
”

　　大家都被陸懷年的厚顔無恥氣壞了，這就是個無賴混混，臉都不要了，難怪陸寒年不待見。

　　“你們有說話的工夫，還不趕緊吃菜？
菜在桌上擺着，你們自己不吃，還怪我兒子吃得多，有病呢！
”萬金桂夾了塊肉，一邊吃一邊怼，她不覺得兒子做錯了，因為她也是這樣想的。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萬金桂還示威一樣，夾了塊肉放進陸懷年碗裡，“兒子吃！
”

　　其他賓客都氣得扭過頭，不想和這一家子吵了，隻能自認倒黴，他們沒這麼厚臉皮，是要臉的。

　　萬金桂得意地哼了聲，繼續夾肉，六盤肉菜已經被他們吃了大半，而且翻的亂七八糟的，生姜大蒜這些配料都翻了出來，盤子邊沿都是菜，看着就倒胃口。

　　其他桌的客人看不下去了，每張桌子空出一個座位，一桌插一個，還是能湊合的，這樣一來，陸家四口就占據了一張桌子，顯得格外突兀。

　　陸志國一直陰沉着臉，他在想事，想他的未來，所以根本沒聽見吵鬧聲，也不知道他一家已經成了全廠的笑話。

　　他在想烏吉明說過的話。

　　當初烏吉明其實并沒想讓顧清雅死，他的目的是讓陸志國查出顧家一些東西的下落，陸志國并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他也不想知道。

　　那個年代越窮越光榮，他隻想當官，不想發财，所以烏吉明說的事他沒照着辦，而是在萬金桂的慫恿下，設毒計弄死了顧清雅。

　　一屍兩命。

　　不過在顧清雅臨死前，陸志國問了那些東西，顧清雅似是明白了什麼，眼神變得了然，嘲諷地看着他，然後說：“你們永遠都别想找到！
”

　　之後顧清雅就一句話都沒說了，隻是死死盯着當時才兩歲的大兒子，沒撐多久就咽了氣。

　　陸志國突然想起了這事，心思開始活動了，顧清雅家裡肯定是大資本家，那些東西應該是金銀珠寶，如果他能找到那些寶貝，他就不用累死累活地上班了。

　　可東西會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