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總言重了，我那天就是随口提了一嘴，哪知道會那麼巧呢，我覺得吧，這應該是老天爺在點撥，說明壽總吉人天佑，福壽連綿啊。
”江小暖笑着說，并沒把功勞攬在自個身上。

　　但她越這樣說，壽總母子卻越發感激，對她的印象也越發好了，挾恩不圖報，現在像江小暖這樣好品德的人不多見了。

　　之後，母子倆都沒再提這事了，還人情這種事，沒必要時常挂在嘴上，心裡記着，日後找機會回報才是正理。

　　江小暖說起了投資拍電影一事，楊惠蘭當下表示要去電影院觀看。

　　“這電影可能不對您的口味，有點血腥暴力。
”江小暖委婉地勸，她怕老太太吓出個好歹來。

　　楊惠蘭當即笑了，“電影裡的血腥，總歸比不上現實中的，你們年輕沒經曆過，我記得戰亂時，随處都能看到死人，缺胳膊少腿，鮮血淋漓，剛開始很害怕，心驚肉跳的，但看多了就麻木了，甚至還能從死人身上搶吃的。
”

　　老太太說得雲淡風輕，可大家還是能感覺到當時的殘酷，以前的人實在太苦了，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是無法體會的。

　　“我奶奶年紀和您差不多，她經常說以前的事，說大白天都能聽到炮火聲和槍聲，老百姓的生活特别苦，每天餓死病死的無數，她總說現在的日子是神仙過的，以前做夢都想不到會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江小暖笑着說。

　　這些話确實是江老太經常挂在嘴上的，因為看不慣孫女大手大腳，說她是敗家子兒，還說她要是回到解放前，怕是要餓死了，每天都要念叨幾回，江小暖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機出。

　　楊惠蘭歎了口氣，“你奶奶說得沒錯，以前的人過得比現在的狗都不如，我也沒想過會有現在的生活，那個時候隻是希望能太太平平地活着，别再打仗了，家裡人都能平安，一日三餐能吃個半飽就很知足了。
”

　　或許是想到了往事，楊惠蘭說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我公公家是開藥鋪的，生活還老過得去，可自從打仗後，世道就越來越艱難了，家裡起初隔幾日能吃上一頓葷腥，變成連稀飯都吃不上，三天前五塊錢能買十斤米，三天後連一刀草紙都買不到了，錢不值錢，人也越來越賤，我們一家沒辦法，就變賣了家産來了這兒。
”

　　但凡能過得去，誰願意背井離鄉，那個時候是真活不下去了，留下來看不到希望，走出去或許能闖出一片天來。

　　氣氛變得沉重了些，江小暖和壽總說了些輕松的事，将這個沉重的話題繞過去了，這頓飯賓主盡歡，臨走時，楊惠蘭依依不舍，讓江小暖經常過來坐坐。

　　等江小暖和陸寒年走後，楊惠蘭對兒子說道：“人家不當回事，但咱們不能知恩不報，日後你得想辦法還了這人情。
”

　　“母親放心，我記着的。
”壽總承諾。

　　楊惠蘭這才滿意，又囑咐他平時多注意些，還給助理打了電話，讓助理時常提醒，事事都囑咐到了，她這才安心了些。

　　隔天，電影首映開始了，來觀摩的都是港城的專業電影人，江小暖帶上了陸寒年，他倆和孟凡坐在前排，麥人傑和其他人寒暄，汪磊也來了，還有潘文燕。

　　電影開始放映，江小暖雖已經看過一次，但依然看得津津有味，上次她指出的幾處細節，麥人傑都改進過了，觀看效果比上次更好了些。

　　大家都屏息靜氣，神經崩得緊緊的，一開始他們是勉為其難才答應過來觀看，隻要電影不是太差勁，就随便誇幾句，大家都覺得，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導演，能拍出多精彩的電影來？

　　現在電影看了三分之一，他們的想法徹底改變了，這部電影有些鏡頭處理能看出明顯的稚嫩和生硬，但這電影劇情的反轉，以及暴力美學的運用，都足以彌補這一點不足，隻要後面不是太拖垮，這部電影的票房爆。

　　還有電影裡的唯一的女主演，面孔雖生，潛力卻無窮，相貌并不是特别驚豔，可這個女演員有種很獨特的氣質，純潔中帶着野性，嬌憨中充斥着欲望，很難形容這個女演員的特點，但有一點能肯定，這個女演員是電影臉，天生适合大銀幕的演員。

　　電影結束了，場中很安靜，麥人傑和一衆電影主創人員，緊張得不能呼吸了，忐忑不安地坐着，不知道大家對電影的觀感如何。

　　其實連一分鐘都不到，但又覺得很漫長，終于，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然後就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掌聲，如同潮水一般，大家都激動地站了起來，使勁鼓掌，還有人沖麥人傑道喜。

　　“恭喜恭喜，票房穩了！
”

　　“麥導不愧是青年俊傑，很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電影了。
”

　　“我現在就回去寫影評，太精彩了！
”

　　電影放映前，這些電影人對麥人傑并不熱情，态度敷衍冷淡，現在卻判若兩人，娛樂圈果然是最勢利的圈子。

　　雖然電影人都說好，但麥人傑還是不敢安心，以前也有過叫好不賣座的電影，電影人誇得天花亂墜，觀衆卻不買賬，票房很不理想。

　　是好是壞，還得電影院排片見分曉。

　　江小暖倒不是太緊張，她對這部電影還是蠻有信心的，不能保證大賺，但肯定不能賠本，甚至還能賺點小錢，她也沒太大野心，投資二十萬，能翻個倍就夠了。

　　第二天，港城報紙上都是電影人的影評，極盡贊美，還用了不少專業電影詞彙，江小暖看不懂，但可以肯定，電影人的這波彩虹屁相當有效果，電影院本來排的是不太好的時間段，這就意味着票房不太理想，但有了這波彩虹屁，電影院線挺給面子，給排了個比較好的時間段，雖不是黃金時間，但已經很不錯了，超出了麥人傑的意料。

　　“老麥，咱們要發财了！
”孟凡興奮大叫，眼裡射出金光，眼眶周圍全是黑的。

　　這家夥昨晚一晚沒睡，為了知道觀衆的真實反應，一晚上跑了六家電影院，眼睛都看瞎了，足足看了一個通宵，然後就興沖沖地跑去找麥人傑。

　　麥人傑和朋友合租了間公寓，也是這部電影的合作者，兩人志同道合，聯手打造這部電影，現實生活中也是好朋友。

　　“大清早你發什麼瘋，不用睡覺？
”

　　麥人傑不停打哈欠，昨晚上太興奮，到淩晨三點才睡着，眼睛剛合上就讓這家夥吵醒了，他現在好想打死這小子。

　　“發财了，老麥，咱們發财了，昨晚上我看了六場，從七點看到午夜場，你知道觀衆們是怎麼說的嗎？
”孟凡激動地抓着麥人傑的手，他現在有好多話想說，好想和朋友分享喜悅啊。

　　“怎麼說的？
”

　　麥人傑來了點興趣，睡意也散了，從冰箱裡拿出兩聽可樂，扔給孟凡一聽，撕開拉環，哧地一聲，白汽冒了出來，再喝一大口冰爽可樂，睡意徹底沒了。

　　孟凡喝完一聽，尤不過瘾，自己去冰箱再拿了一聽，還拿個蘋果，咔咔地啃了起來，邊吃邊說：“那些電影人還是蠻有作用的，觀衆來的不少，都是被影評吸引來的，不過電影院連一半都沒坐滿，但第二場開始，人就多了，有些還是白天看過，晚上帶朋友再來看，

　　還有些是朋友推薦，說不看這電影會後悔終生，老麥你不知道當時那種感覺，就好像人人都在讨論一件珍寶，卻不知道旁邊的我就是那個主人，我當時恨不得大聲說，這電影我也參加拍攝了。
”

　　“廢話别說了，你不是看了通宵嗎，午夜場觀衆怎麼樣？
”麥人傑臉上帶着笑，情況比他預計的好很多，午夜場他沒抱太大希望，本來就不會太好的票房。

　　孟凡跑完一個蘋果，又一口氣喝完了可樂，打了個大大的汽嗝，賣了半天關子，才洋洋得意道：“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午夜場的觀衆比白天還多，好多是白天看過了，晚上帶女朋友再來看，這些男人的心思我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肯定是想吓女朋友，然後就投懷送抱吃豆腐，不過效果是真好啊！
”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午夜場基本上是情侶，很少有一個人去看的，他一個光棍，混在一對又一對小情侶中間，被塞了一晚上狗糧，那滋味……沒法說。

　　麥人傑心情大好，看這情況，票房應該有保障了，不過還要明天的統計。

　　又過了一天，首日票房統計出來了，麥人傑和孟凡親自跑到酒店找江小暖彙報喜訊，打電話太沒誠意。

　　江小暖還在睡懶覺，陸寒年已經帶團走，她沒事幹，還不如睡覺，被門鈴聲吵醒。

　　“大清早吵什麼吵？
有事不能電話裡說？
”

　　江小暖打開門，看到是這兩隻，登時上火，沒好氣地白了眼。

　　“小暖，知道首日票房是多少不？
”孟凡激動大叫，黑眼圈越發明顯了，這兩天他壓根睡不着。

　　“多少？
”江小暖很平靜。

　　“你猜？
”孟凡想賣個關子，一隻拖鞋砸了過來，是起床氣還沒消的江小暖，麥人傑忍笑報了個數字，“六十八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