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顧美雲氣得将包砸在桌上，梗着脖子，大聲怼道：“窮癟三窮癟三，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
世德他有正當工作，勤勤懇懇上班，為人正派，家裡暫時艱苦一點兒，至于你說這麼難聽？
當年我爸沒進城時，你還在農村種地呢！
”

　　就不愛聽她媽說這種話，什麼倒竈人家，什麼窮癟三的，說話太難聽了，當着世德的面也這樣說，一點都沒把她喜歡的男人放在眼裡。

　　她媽要不是運氣好嫁了她爸，要不是運氣好生了她哥，現在還是農村婦女呢，比世德他媽還不如，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世德。

　　此時此刻的顧美雲，就像是遲來的叛逆期一樣，顧母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不進去，甚至還覺得惡心，看顧母也覺得面目可憎，更覺得顧母思想狹隘，眼界太窄，是個十足十的勢利眼，太讓她瞧不起了。

　　顧母氣得腦門嗡嗡嗡地響，眼前一陣陣泛黑，女兒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話乖巧，從幼兒園到上大學，從來沒反抗過她，哪怕以前喜歡過陸寒年，那也隻是暫時的叛逆，并沒敢亂來，陸寒年結婚後，女兒就沒這個心思了。

　　她真沒想到，乖巧的女兒參加工作後，居然會跟着魔一樣，喜歡上那麼個窮癟三，還為了那麼個倒竈男人，和她大喊大叫，還搞離家出走。

　　二十幾年來頭一回啊，還為了那個男人，頭一回和她頂撞，說這麼難聽的話，這是為了男人，連親媽都不要了。

　　早知道女兒會變成這個鬼樣子，還不如當初同意陸寒年呢。

　　雖然沒學曆，可陸寒年有本事啊，辦了這麼大的公司，開着小車，住着大房子，有那麼多鈔票，一輩子都花不完，美雲要是嫁給陸寒年，她也不用擔心女兒進苦日子了。

　　顧母心裡一陣刺痛，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她腸子都悔青了，外面傳來小誠的歡笑聲，還有江老太的聲音，一大家子多快樂多幸福，顧母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如果她當初不反對，現在享受天倫之樂的就是她了，兩個這麼漂亮的外孫，領出去都面上有光，論家世和條件，她女兒比江小暖強多了。

　　顧母直到現在，都覺得隻要她松口了，陸寒年就一定會娶她女兒，這樣的想法，也讓她更加後悔莫及，宣世德和陸寒年比起來，一個天一個泥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見母親一直沒說話，臉色很難看，死死盯着自己，顧美雲心裡也有些慌，她雖然脾氣大，但其實膽子很小，也不敢反抗父母，是俗稱的乖乖女，和宣世德搞對象，是她二十幾年做過的最大膽的一件事了。

　　“反正我一定要嫁給世德，我有信心能和他一起把日子過好，你就别管我了，婚姻自由，你也沒權利管我！
”

　　顧美雲揚着脖子，理直氣壯地宣告，她是鐵了心要嫁的。

　　現在的她，像極了叛逆期的小孩，父母不讓她幹的，她偏偏要幹，不撞南牆不回頭。

　　顧母身體晃了下，差點摔倒，顧美雲條件反射一般去扶，被顧母甩開了，一巴掌抽在她臉上，上次抽的巴掌印才剛消腫，臉上又添了個新的。

　　“你……你怎麼這麼賤？
海城那麼多好男人你不要，偏要嫁個窮癟三？
你是鬼迷了心，還是被那窮癟三灌了迷魂湯？
讓你連爹娘臉面都不要了？
你哪來的信心能過好？
那麼個倒竈人家，你嫁過去就是跳火坑，你一輩子都要被他們家吸骨髓，你能過得好？
”

　　顧母氣得臉都白了，顫抖着手，指着女兒罵，她的心都碎了，絕望之極，也氣憤之極。

　　她怎麼會養出這麼蠢的女兒？

　　“道理已經和你說了無數遍，你是頭豬也要聽進去了，你以為我是以騙你？
你以為結婚過日子是嘴巴說說那麼輕松的？
什麼有情飲水飽，都是些狗屁，那些文人墨客編出來哄你們這些無知少女的，天天喝水不吃飯，過幾天就餓死了，還過個屁的日子！
”

　　顧母好歹也是高中文化，說話水平就是不一般，引經據典，罵得顧美雲連回嘴的機會都沒有，但顧美雲還是不服氣，昂着頭像視死如歸一樣，和顧母對抗着。

　　“你以為你是為了愛情，我呸……愛情是個什麼東西，你看得見摸得着？
結婚就是踏踏實實地過日子，過日子要鈔票，沒鈔票光有愛情過個屁，愛情能給你買新衣服？
愛情能給你買肉吃？
愛情能給你買金項鍊？
顧美雲，你是好日子過夠了，腦子都不靈清了！
”

　　顧母越罵聲音越大，平日裡她都是優雅溫柔的幹部太太，說話細聲細氣的，從來沒這麼大聲罵過人，今天實在是氣極了。

　　她現在隻後悔，太富養女兒了，搞得這女兒腦子不太靈清，不知道這社會的險惡，一心隻想去扶貧，還覺得自己是為了愛情犧牲，自我感動着。

　　呸！

　　有這種想法的姑娘，都是些蠢東西，需要犧牲女人利益才能成全的愛情，就不是好的，而且顧母向來認為，結婚是一塊跳闆。

　　是跳往高處的平台，所以結婚後，女人的生活質量必須提高一個檔次，這才是幸福的婚姻。

　　要是結婚了，女人過的還不如當姑娘時，這種婚結了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當尼姑去呢。

　　顧母向來都是現實的，她當姑娘時，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可她就看中了顧父，盡管顧父不是最英俊最高大的，還笨嘴笨舌，可家世卻是最好的，結婚後就能進城，還能給她安排工作，其他相親對象都沒這麼好的家世。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她不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可卻是嫁得最好的。

　　當年那些閨蜜，比她漂亮的，一心為了愛情，嫁的是後生的相貌和甜言蜜語，瞧不上顧父的笨拙和木讷，還笑話她眼瞎，以後肯定會後悔。

　　哼，現在那笑話她的村花，現在和老公成天雞飛狗跳，吃了上頓沒下頓，那個英俊的奶油後生，現在也變成了個老無賴，看着就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