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華這些日子和一些社會混子在一起厮混，還拜了個大哥，别的本事沒學到，坑蒙拐騙，打架鬥毆的本領學了個十成十。

　　又年輕氣盛，哪受得了這些女人一口一個‘小流氓’叫着，眼裡的兇光越來越盛，拳頭也捏得緊緊的。

　　“真不是我們，可能是風吹走了，我們要褲衩有什麼用呢，你們無憑無據的可不能冤枉人！
”

　　吳柏壽低聲下氣地說好話，盡管他也很火，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在這裡還要長住的，不能得罪了這些女人，更不能讓她們去報告公安。

　　一個流氓罪壓下來，他一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晾在走廊上怎麼可能風吹得走，就是你們一家流氓偷的，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以前在機械廠幹了什麼缺德事，就是你，亂搞男女關系，大白天就讓人抓了女幹，呸……跟你們這種倒竈胚當鄰居，真是倒了十輩子的黴！
”

　　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女人，雙腿叉開，呈圓規狀，手都指到吳柏壽臉上了，不停地怼怼怼，唾沫星子也飛了他一臉。

　　吳柏壽強忍着才沒一拳頭砸過去，側過了一點身子，不停說好話，腰彎得極低，滿臉讨好，樓梯口的江老太看得爽極了。

　　以前這吳柏壽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眼睛都看天，現在這奴才樣真欠揍，老太太好想扇一巴掌過過瘾。

　　她都憋幾十年的火了！

　　不過她也不傻，知道現在不宜出面，隻要能把這花褲衩塞進吳家，自有人教訓這一窩王八。

　　老太太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有限的智商想了半天，總算想到了個辦法，蹬蹬蹬地跑去樓下，弄堂有不少小孩在玩，江老太随便找了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看着面黃肌瘦的。

　　“這事辦好了，這些就給你吃。
”

　　江老太從包裡拿出了剩下的一大把香榧，還有三根春卷，小男孩眼睛都直了，毫不猶豫地将褲衩揣進懷裡，小跑着上了樓。

　　老太太趕緊邁着小碎步跟在後面，精神十足，馬上王八一家就要倒黴了。

　　小男孩身形瘦小，動作特别機靈，在十幾個大人中靈活穿梭，根本沒人注意到他一個小孩，背對着門口的吳小華沉浸在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江湖世界裡，他一人将十幾個老娘們打得落花流水，血流成河。

　　吳老頭在床上咳得死去活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吳柏壽還在和女人們說好話。

　　于是，小男孩就這麼極順利地溜進了吳家，将花褲衩塞進了一張空床的被褥下，然後又靈活地溜了出來，邀功地看着江老太，大眼睛滿是渴望。

　　“拿去吃吧，再給你一毛錢。
”

　　江老太把香榧和春卷都給了小男孩，還大方地給了一角錢，在小男孩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眼神慈愛。

　　她是極喜歡小孩的，可惜江家人丁不興，現在就指望孫女能替江家開花結果了，要是能生個七八十來個就更好了，反正江家房子多，再多都夠住。

　　小男孩開心地走了，找了個角落悄悄地吃東西，不能讓别人看見，否則東西他就吃不到了，錢也保不住。

　　“搜屋子，口說無憑，直接搜！
”一個人叫了句。

　　江老太默默閉了嘴，心裡有點不甘心。

　　她都還沒發揮呢，這人就把她的台詞搶走了。

　　“對，搜屋子！
”

　　十幾個女人像洪水一般，湧進了吳家窄小的屋子，吳柏壽被他們擠到了角落，根本阻擋不了。

　　不過吳柏壽也不擔心，根本不可能會有褲衩，小華前些日子倒是弄了些鹹魚鹹肉回來，但都進他們肚子了，家裡找不到一點贓物了，随便這些瘋女人搜。

　　“搜就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是清白人家，怎麼可能做那種龌龊事。
”

　　吳柏壽陰沉沉地說着，信心十足，也不去阻攔。

　　還說道：“你們慢點翻，别弄亂我家了，要是弄壞了可是要賠的。
”

　　“賠你媽比，這是什麼？
”

　　圓規女人手裡抓着幾條花褲衩，惡狠狠地瞪着吳柏壽，其他女人都停下了。

　　“這就是我兒媳婦的褲衩，呸，臭不要臉！
”

　　“我婆婆的也在，這兒破了兩個洞，我還打算這幾天就縫上的，讓這窩倒竈流氓給偷了！
”

　　“我的也在！
”

　　幾個失主都找回了自家的褲衩，憤怒地瞪着吳家人。

　　這下人贓俱獲了，看這窩流氓還有什麼說辭！

　　吳柏壽腦子一下子懵了，他的床上怎麼會有褲衩？

　　“不可能的……一定搞錯了，肯定是搞錯了……”

　　吳柏壽喃喃地說着，額頭豆大的汗流了下來，無比慌張，這下可怎麼辦？

　　“死到臨頭還嘴硬，人贓俱獲了都，報告公安去，必須抓去牢改，今天偷褲衩，下次就要耍流氓了，我們這幢房子可有不少年輕姑娘，誰知道這老畜生會做出什麼來！
”

　　“趕緊去給公安打電話！
”

　　“我去打電話！
”

　　江老太捏緊鼻子叫了聲，積極地去打電話了，盡管打電話要二角錢，但這筆錢她舍得出。

　　最好這一窩王八都弄去吃牢飯，今晚上她要多吃兩碗飯，高興死了。

　　江老太跑到了弄堂口的電話亭，直接打給了公安局，報了弄堂地址，還有意說得嚴重了些，“公安同志，一家流氓啊，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流氓，偷女人褲衩，還偷看婦女洗澡，對婦女同志毛手毛腳的，

　　對了，這一家是從新飛機械廠開除出來的，好像是因為亂搞男女關系的緣故，公安同志，你們要快點來啊，我們住在這裡都要慌死了！
”

　　挂了電話後，江老太滿足地歎了口氣，付給電話亭老闆兩角錢，再邁着小碎步跑回去看熱鬧。

　　電話亭老闆疑惑地看着老太太背影，啥辰光搬來的老太太，面生的很呢！

　　江老太剛一回去，就看到戰鬥更加激烈了，年輕氣盛的吳小華動手了，圓規女人被他迎面打了一拳，臉上都是血。

　　“小赤佬還敢打老娘，老娘打得你祖宗都不認識！
”

　　圓規女人也不是善茬，和吳小華扭打了起來，其他女人當然也不落後，很快，大戰便如火如荼地開展了。

　　公安同志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硝煙彌漫的景象，一個穿着羊絨大衣的老太太，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嘴裡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