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夫君……腦子不太好
通往澤縣的山路有了動靜。
數百名官兵運着一車車的粗鹽,提前趕至開道。
至晌午時分,一輛輛馬車從西臨村經過。
朱知府坐了好幾日的馬車,身體有些吃不消。
他高貴地喝了口茶,格外期待去澤縣見五皇子。
要是得五皇子看重,升遷有望。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
駛入山路後,不求快,但求穩。
“大人。
”
這時,外頭有人喊。
在外與人和善朱知府淺淺掀開車簾一角,溫聲問:“什麼事?
”
“有人遠遠跟着我們。
”
兵士彙報:“就在身後,可要驅趕?
”
朱知府擰了擰眉:“去打聽打聽。
”
“是。
”
士兵很快去了,很快又回來了。
“大人,趕牛車的是一對婆媳,車裡小的也搜過了,是不足十歲的男童,和病得不輕的虛弱男人。
說是去鎮上看大夫的。
”
“嘎。
”
天上傳來一聲鳥叫。
朱知府看過去,見是烏鴉後,臉色就不好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歎了口氣:“也不容易,且随他們。
”
“大人慈悲心腸。
”
雖說豔陽天,可還是格外冷的,寒風隻往身上灌。
虞聽晚并不會駕牛車,可慧娘會。
山路的雪士兵做不到徹底清除,隻是做到勉強能通行的程度。
好在有前面一輛輛馬車車輪留下來的軌迹,沿着軌道一路前行對她們來說,比想象中的輕快不少。
姑娘出門前在臉上抹了灰,模樣也就沒那麼顯眼招人了。
她就坐在慧娘邊上學。
虞聽晚向士兵打聽過,用了暮食後得再繼續趕路,亥時時分才會停下來歇息。
姑娘心思細,準備和慧娘換着駕牛車,不然她擔心慧娘身體撐不住。
與此同時,她還一心兩用,時不時問身後的人。
“夫君,你還好嗎?
”
魏昭起先還要回一下。
“還好。
”
“還成。
”
“尚可。
”
到後面他簡直一個字都不想說。
因為他又吐血了。
把嶽山吓得夠嗆,剛要尖叫喊人,就看男人食指抵在唇間,讓他閉嘴。
明明他隻做了一個動作,可莫名的有壓迫感。
久久不得回複的虞聽晚莫名不安:“夫君?
”
良久,他聽到嶽山很小聲:“慎叔睡了。
”
虞聽晚聞言,生怕吵了魏昭歇息,安靜了。
魏昭沒睡,他用粗布擦了血,睜着眼睛望着天。
還挺藍的。
空氣也格外的清新。
在姑娘的絮絮叨叨中,好似一切都有了盼頭。
時間過的很快,天色沉下來時,前面的馬車都停了下來。
親兵開始為馬車上的衆大人準備暮食。
不少縣官下了馬車,像是打了招呼般齊齊朝知府那邊去,逮着機會獻殷勤。
除了最後一輛破舊馬車下來的楊縣令。
他不合群,遲疑一番,沒跟上去。
去了也不受待見。
趁着這會兒,慧娘去熱粗面饅頭,又煮雞蛋。
嶽山跳下牛車,去喂老牛了。
得吃的飽飽的,才有力氣呀。
虞聽晚也沒閑着,支起柴火,取出藥罐從裡頭抓了雪,熱化後好煎藥。
她蹲在地上剛蓋上藥罐蓋子,頭上落了一道陰影。
虞聽晚擡眸看去。
是一位年輕縣令。
和方才看到的那些縣令不同,他清瘦穿的也單薄。
身後的捕快上前一步:“這是楊縣令,大晉二十八年的探花郎。
”
姑娘和慧娘剛要站起來請安,就見楊縣令擺擺手。
“不必多禮。
”
“本官聽說你們是去看病的,便過來看看。
有什麼要幫忙的,力所及之處,一定會幫。
”
楊縣令沒有架子,還很熱情。
在粗淺得知衛家情況後,他唏噓不已。
先是誇慧娘。
“做父母做到這個地步,你們相當不錯。
”
然後誇虞聽晚。
“夫如此,你還不離不棄,是女子典範。
”
虞聽晚:!
!
沒錯,就是她!
楊縣令甚至幾步走到牛車附近,去看裡頭躺着的人。
第一眼,有驚訝。
鄉野之地竟有如此容貌出塵的男子。
第二眼,有可惜。
怎麼病成這樣,好像呼吸都孱弱。
多半是救不活了。
第三眼,他對上魏昭冷冷的視線。
大晉二十八年間的探花郎,魏昭有印象。
曾聽蕭懷言提過。
說那楊惟文空有一身抱負,卻不知變通,骨頭比誰都硬。
他被九公主看上,有意招為驸馬。
九公主乃皇後所出,換成旁人,早就欣喜若狂了。
他倒好,直接拒了。
說家裡有未婚妻。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成親了,被九公主看上也是他的福氣,識相的早就老老實實把家裡發妻休了。
可楊惟文就是不肯。
九公主是金枝玉葉,哪裡受得了這個氣。
帝王嘴裡沒說什麼,也可有遷怒之意。
轉頭就把該在翰林院當值的楊惟文發配到柳安城坐小小縣令。
魏昭:“看夠了嗎?
”
楊惟文莫名背脊發涼。
“夠……夠了。
”
虞聽晚嘴角一抽。
生怕把人得罪了。
她快步上前:“我夫君……”
她點了點腦袋:“這裡不太好,大人千萬别和我們這些不懂事的草民計較。
”
魏昭:……
楊惟文忙擺手:“不會,不會。
”
他表示:“别說是我。
換成了知府,他也不會計較的。
”
楊惟文本來就是話多之人,這幾日除了身邊的捕快,都沒人理他。
這會兒也有些刹不住。
“知府是我最欽佩的人了。
”
“他竟然見過魏将軍!
”
也不知敬佩的是知府,還是見過魏昭的知府。
楊惟文:“上回知府大人都說了,他和魏将軍私交不錯。
”
魏昭面無表情看過去。
看到了楊惟文臉上的羨慕。
他病恹恹的:“他騙你的。
”
虞聽晚:?
?
?
她低聲:“不該說的話少說。
”
魏昭:“真的。
”
虞聽晚能怎麼辦,隻好對着錯愕的楊縣令再點點腦子。
楊惟文就知道魏昭病得有多嚴重了,都說胡話了。
“别的知府趕去澤縣,隻怕都各有心思,并不是真的送魏将軍一程!
”
楊惟文感歎:“我們大人就不一樣了,他是真的去送好友的。
多麼真摯的情誼啊!
”
“難以想象,他到時候會哭的怎麼樣。
”
魏昭想象出來了。
悲恸大哭,成為焦點。
被上京官員記住。
魏昭淡淡:“明白了。
”
“反正人死了,他說他是我祖宗,都死無對證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