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聲音,回蕩在菜市口。
瞿通高高舉起的殺威棒遲遲沒有落下,一滴冷汗自其額頭滾落下來。
剛剛這道聲音實在太熟悉了。
他僵硬着脖子,徐徐轉過頭來,循聲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也是齊齊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人群之中。
喧鬧的百姓們,此刻主動的朝着兩側退讓開來。
讓出一條通道。
隻見一襲麻衣素裙,徐徐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麻衣,孝服。
黑發如瀑。
清麗脫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子。
“那、那是雲裳郡主?
”
“她、她怎麼穿成這樣了?
堂堂郡主竟然披麻戴孝,這、這是怎麼回事?
”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愕之色。
刑台之上。
甯無缺愣愣出神,呆呆的看着那一襲麻衣素裙,幹澀的嘴唇哆嗦了兩下,張了張嘴竟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堂堂郡主,公然穿着麻衣孝服,這可是大不敬,大不雅啊!
可甯無缺知道……
穆雲裳這是特地來為自己送行的。
她已經是将一切都抛之腦後。
高台上。
穆風在看到穆雲裳出現的刹那,他的臉色便是變得無比難看,死死盯着穆雲裳:“瘋了瘋了,穆雲裳,你簡直是瘋了。
”
一旁的周文淵同樣是眉頭緊鎖。
堂堂一國郡主,代表的可是整個皇室顔面。
尚未出閣。
便為了一個男人穿成這樣,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中。
哪怕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行啊!
這是将皇室顔面摁在地上摩擦。
周文淵試探道:“殿、殿下,可否要讓人阻止郡主?
”
“阻止?
現在阻止還有個屁用?
”
穆風冷哼一聲,心中有無盡的怒火在燃燒。
此事若傳到皇帝耳中,便是他也得遭到牽連。
隻是。
一想到小時候,每當他被其他皇子欺負的時候,都是這個消瘦的身影挺身而出保護自己。
穆風心中的怒火如被澆了一盆冷水。
他的臉色陣青陣白之間,最終化作一聲長歎,雙手撐着高台的桅杆俯視着穆雲裳,輕喝道:“大膽穆雲裳,刑場重地,豈能随意闖入?
還不速速退下?
”
一面喊着。
穆風一邊朝着穆雲裳瘋狂使眼色。
然而。
穆雲裳卻仿佛沒看到他那擠得快變形了的眼神一般,清冷的聲音在刑場中回蕩:“穆風殿下,雲裳與無缺哥哥乃是陛下欽此的婚約,如今無缺哥哥即将被處斬。
我身為他的妻子,特地為他煮了一碗面,欲送他走這最後一程,讓他做個飽死鬼,還請殿下成全!
”
穆風一愣。
看着穆雲裳手中提着的餐盒,猶豫了片刻,朝着鎮守在刑台邊上的王軍看了一眼。
王軍心領神會,上前拱手道:“郡主,請恕罪!
”
“嗯!
”
穆雲裳配合的打開了餐盒。
王軍檢查了一番,确認隻是一碗面,朝着高台上的穆風點點頭。
穆風擺擺手:“去吧!
你隻有半炷香時間!
”
“多謝殿下!
”
穆雲裳朝着高台方向深深一禮,随即提着餐盒,緩緩走向刑台。
看着越來越近的穆雲裳,瞿通心跳飛快,連忙收起殺威棒站在一旁。
穆雲裳從始至終都不曾看他一眼。
隻是靜靜的來到甯無缺面前。
四目相對間。
甯無缺幹澀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嘶啞的聲音:“你不該來的。
”
“你說過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嗎?
怎麼現在隻是吃我一碗面都不願意了嗎?
”穆雲裳在笑,隻是她的眼中的淚水已經決堤,止不住的順着面頰流下來。
甯無缺心痛萬分,舉起右手,牽動了手上的鎖鍊發出哐當之聲。
鐵鍊瞬間繃直。
讓他的手停留在半空,無法再靠近穆雲裳分毫。
而穆雲裳卻是往前小半步,将那柔嫩白皙,卻是挂滿淚水的臉龐主動靠近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