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風煩悶地在屋裡看醫書。

　　 這幾日，路清偶爾會找借口，不來給他熬藥。

　　 雖然她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可一閑着，顧西風就免不了會胡思亂想。

　　 一想，就越發地煩悶，盯着那書，好半晌也沒翻頁。

　　 顧清華進了屋，還貼切地将門關上，給了顧三叔一個眼神，後者懂事地拉來椅子，“爹，您坐。
”

　　 顧西風看了看顧三叔，又茫然地看向顧清華，“爺爺，怎麼了？
”

　　 “有件事，我要跟你知會一聲。
”顧清華一臉嚴肅。

　　 “知會什麼？
”顧西風有些發愣。

　　 “這幾日，我深思熟慮，最終下了個很大的決定。
”顧清華頓了聲，看向兩人，似乎在等他們問“是什麼決定”。

　　 可沒人發問，四隻眼直勾勾望着他，他隻好尴尬咳一聲，繼續道：“我今晚就去路家提親。
”

　　 咯噔——顧西風手上的書掉了。

　　 啪嗒——顧三叔抓在手中把玩的大人參也掉了。

　　 最後，還是顧三叔率先叫起來，“爹，你弄啥咧？
你一大把年紀了，提什麼親？
你跟誰提親啊你？
路家也沒有适合你年紀的女人，你弄啥咧？
”

　　 顧三叔想罵咧咧，可又怕聲音傳出去，刻意壓低了聲音。

　　 難怪要關起門來說，這種荒誕的想法，就是違背三綱五常的，可不得關起門說麼？

　　 顧三叔憤憤然胡思亂想時，被顧清華狠狠踢了一腳。

　　 “滾！
你胡咧咧啥呢？
老子一把年紀了，這親還能是給我提的麼？
”

　　 “……”顧三叔拍了拍衣衫上的腳印，嘿嘿笑道：“爹，那你是給我提的？
這恐怕多有不合……”

　　 剛才還嫌他是單身漢，轉眼就說提親的話。

　　 “滾！
沒你份！
老子早警告過你，不準打人家的主意，你咋就不聽？
”顧清華吹胡子瞪眼，這個不孝子，簡直要氣死他了。

　　 顧三叔蒙圈了，沒媳婦沒孩子，是他嫌的，怎的又不讓他打人家的主意了？

　　 他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聽顧清華對顧西風道：“西風，你也老大不小，早該成家了。

　　 路清那丫頭生得好，性子也好，現下也到了适婚的年紀。

　　 我是早瞧上那丫頭了，難得你娘也喜歡她。

　　 前幾日，張大河來提親，你們也都知道，不過沒得準話。
指不定過了年，路家還會有媒人登門。

　　 所以，我便私自決定，今晚就就上門給你提親去，先将這親事定下來，也省得日後被人捷足先登。

　　 至于感情可以再慢慢培養。
西風，你意下如何？
”

　　 顧三叔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原來人家是給人家的大孫子說親！

　　 他忙搶話道：“同意，當然同意。
”

　　 顧清華瞪了他一眼，“閉嘴！
又不是給你說親，你瞎搭什麼話？
”

　　 顧三叔嘿嘿一笑，“爹，你以為，就你瞧上那丫頭了？
咱西風也早瞧上了。
”

　　 “我還能看不出他早瞧上人家姑娘了？
每次見着，那雙眼恨不得黏人家身上。
”

　　 顧西風：……

　　 會不會太誇張？
若真那麼明顯，路清為何看不出？

　　 顧清華又道：“但是這事得西風同意才行，所以，我這不是商量來了麼？
”

　　 顧三叔急道：“爹，使不得。
主要是這事，它不好說。
”

　　 “這有啥不好說？
”

　　 “路清的娘不是說了，婚事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所以，父母之命在那不好使。

　　 路清又多次表明，不喜歡西風，咱這麼貿然去提親，定會遭拒。

　　 是你自己說的，若提親被拒，以後兩家還咋處？
”顧三叔分析着。

　　 “是我說的，那你說咋辦？
”

　　 顧三叔一拍巴掌，攤開手道：“依我看，還是等西風将人拐到手，到時候再商談婚事，不是水到渠成麼？
”

　　 “啧～顧安，我咋不知道你腦子這麼好使呢？
”

　　 “都是随爹。
”顧三叔嬉皮笑臉拍着馬屁。

　　 可顧清華卻闆着臉冷哼，“若能水到渠成，還需要我出馬幹啥？
這都拐了多久？
熬那麼長時間的藥，都沒個下文，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

　　 顧三叔：……

　　 他懷疑自己被罵了，可又不大明白是咋罵的。

　　 他不耐煩道：“爹，那你說咋辦？
”

　　 實際上，顧清華早就有了萬無一失的辦法。

　　 一想起來，他激動得雙手揮舞，“就西風這樣的性子，想拐個媳婦難于上天，給我都要急出肺炎來。

　　 這幾日，我思來想去，靠他是沒戲了，還得是我來出馬。
”

　　 顧西風：……

　　 他好像被罵了……

　　 指桑罵槐、無比嫌棄的那種……

　　 不過，看他爺爺這模樣，似乎想要拐賣良家婦女，幹壞事啊。

　　 顧三叔鄙夷道：“爹，你得了吧，就知道說大話。
”

　　 “哼～說大話？
你把那兔子留下，再去将那媒婆請來，晚飯後咱就去提親。
老子叫你看看，是不是說大話。
”

　　 看着顧清華胸有成竹的樣子，顧三叔忍不住問：“爹，你可是有好法子？
”

　　 “那是自然。
”

　　 “你可别胡來啊，要是壞了兩家關系，西風可饒不了你。
”

　　 “沒見識的家夥，一會兒，你就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着。
”

　　 兩人就這麼商定好走了。

　　 獨留顧西風一人風中淩亂。

　　 不是找他商量麼？

　　 不是說這事得他同意才行麼？

　　 他還一句話沒說，就這麼拍闆定下了？

　　 若路清拒了他，他今後以什麼身份再見她？

　　 “诶，爺爺，你回來！
”

　　 “西風，你别着急，就安心等着吧。
”

　　 “……”

　　 他并不着急，他擔心。

　　 可再喊，外頭沒人理他。

　　 唉～

　　 罷了。

　　 他也怕張大河那家夥，锲而不舍地将路清給忽悠去。

　　 那就讓老爺子試試吧。

　　 如若不成，到時他隻管說是他們自作主張，這事跟他沒有關系。

　　 将自己摘幹淨，把鍋甩出去，路清總不能說他什麼。

　　 想到晚上爺爺就要代表他，去路家提親，他這心裡，火急火燎的，坐立難安。

　　 他好想親眼看看，路清若是知道這事，會是什麼反應？

　　 嫌棄、震驚、嬌羞地點頭，還是火冒三丈地拒絕？

　　 不管是哪種狀态，他心裡，就是突突的直發慌。

　　 就是面對将死的重症病人，他也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

　　 想來想去，顧西風還是覺得，被拒絕的可能性很大。

　　 可顧清華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到底是想了什麼招？

　　 總不會真要用拐賣那套吧？

　　 顧西風魂遊天外，不成想，自己差點真相了。

　　 顧清華的好辦法，還真就跟拐賣相差無疑，甚至，手段還有那麼一點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