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白若水陪着路山去水井挑水，遇到了同去挑水的劉桂花——周靜靜的娘。

　　 劉桂花對白若水不熟，卻是認得路山的，她問：“傻大山，這就是你媳婦？
”

　　 成親隻是簡單的辦，梨花凹的人并不是都來。

　　 路山嘿嘿笑着，給她介紹：“我媳婦。
”

　　 “挺好的。
”劉桂花看向白若水，“我聽說，路清要嫁人了，是不是真的？
”

　　 白若水怔了一下，“沒有的事。
”

　　 “是麼？
可我聽說，要不了多久就該成親了。
”

　　 “沒有。
”白若水幹澀地回答。

　　 路山打着水，劉桂花就将她拉到一旁，又說起來，“是嗎？
可前些日子，你們家路清，跟顧西風去了深山，一夜未回，好多人都在說這事。
”

　　 白若水皺了皺眉，“那日回來，顧爺爺就說得很清楚了，他們是去山上打獵，不小心跌落懸崖，受了傷，一時間回不來而已。
可不興瞎說。
”

　　 “打獵那是男人的事，她一個小姑娘為何跟着摻和？
我聽人說，他倆要成好事，就要成親哩。
”劉桂花提了一嘴，實際上，這個觀點也是她聽來的。

　　 哪知，白若水當即冷了臉色，不再與她說話，帶着路山就走了。

　　 劉桂花本是好心搭讪，被甩了臉色，頓時一頭怒火，啐道：“一個瘸子，有啥好拽的？
呸！
”

　　 回到家，白若水就鑽進楊氏屋裡，将門給關上。

　　 “阿水，怎麼了？
”

　　 白若水神色緊張地将自己的猜測說給楊氏聽。

　　 楊氏驚得合不攏嘴，停下手上的繡活，“真是這麼說的？
”

　　 “是。
我聽得出來，那話的意思就是，清清故意跟男人進山，一夜不歸。
我跟她說了那是意外，人不信。

　　 娘，您說，若因這事毀了清清的名聲，以後她可怎麼辦？
”白若水一臉擔憂。

　　 她們自是信路清，也信顧西風的人品。

　　 但是人言可畏啊。

　　 先前就當着衆人解釋了兩人失蹤的緣由，怎的無端又有人說起這事來？

　　 這該如何是好？

　　 楊氏也拿不定注意，隻能安慰道：“别慌，先做飯，吃了飯再說。
”

　　 “嗯。
”白若水應聲，進了廚房。

　　 楊氏心裡卻一直不得勁，好好的一閨女，先前掉崖就已經夠受罪。
現下又要受人猜疑和編排……

　　 兩人分明清清白白的，怎麼到那些人嘴裡，就是要成好事？

　　 若兩個孩子都有意，自然也是好的。
可路清多次表明，她還不想嫁人，也不知，人家西風會咋想。

　　 吃飯時，楊氏多次想開口問點什麼，又怕路清覺得自己不信任她。

　　 煎熬着吃完了飯，楊氏把路清拉到房中，準備關上門說悄悄話。

　　 門還未關上，就見着那位眼熟的媒婆再次登門了。

　　 “妹子，你可在家？
”

　　 “在的。
”楊氏開門出去，叫她入座，又叫白若水泡了茶。

　　 “路家妹子，咱也都是老熟人，我來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到。
”媒婆直入主題。

　　 路清面無表情從屋裡出來，瞥了一眼媒婆後，對楊氏道：“娘，我不想嫁人。
”

　　 說完，就往外跑，她還得給顧西風熬藥。

　　 楊氏一臉為難，“好姐姐，你也聽到了，這……”

　　 “理解，想當年，我在她這個年紀時，也是這般說的。
”媒婆捂着嘴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要我說呀，你女兒可真是有福氣。
”

　　 “頑皮得很，能有什麼福氣？
”楊氏随口應着。

　　 就沖張大河那德行，能是什麼福氣？

　　 “我看她一臉福相，福氣好着呢。
若不然，怎會又有人托我來說親？
”

　　 “又有人？
這次不是為張家？
”楊氏懵了，一見媒婆，她下意識以為，又是張家叫來的。

　　 “不是張家，這次是……”媒婆轉頭看向門口。

　　 顧清華提着兩大兜東西走來，後頭跟着的顧三叔，還拎了兩隻兔子。

　　 将東西放在桌上，顧清華也不用招呼，自己拿了闆凳坐下。

　　 “是我家來說親。
”

　　 “啥？
”

　　 楊氏、白若水、路雪，均是一震。

　　 顧三叔抱着雙手，坐在顧清華旁邊，他倒要看看，這老家夥要怎麼說服人家同意這門親事。

　　 隻見顧清華給自己斟了一碗茶，直接稱呼起楊氏的閨名來，“秀娘，事情是這樣的……”

　　 “我無事總愛出去溜達，可這兩日，總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言，也不知你們有沒有聽到風聲，關于西風和路丫頭的，反正就挺……一言難盡的。
”

　　 “後來，我仔細問了一問，才知道咱宏仁村都傳遍了。
許多人說，西風和路丫頭，兩人私自進山，徹夜未歸雲雲。
”

　　 “你說，咱好好的姑娘小夥，咋就成了人家嘴裡的那個那個……唉，反正不是啥好話，我都說不出口。
”

　　 “總之，這事關乎到姑娘家的名節。
我顧家定不能坐視不理，這不，才聽到人家說的那些話，就來了。
”

　　 顧清華叭叭說着，完全不給人插話的機會。

　　 楊氏蹙着眉頭，“這……不過是旁人的一些閑話……”

　　 大可不必以這種方式來……

　　 顧清華擺擺手，“你且聽我慢慢說。
我自然知道那是别人說的閑話，可咱兩家若是置之不理，隻怕會越說越離譜。
”

　　 “什麼傷風敗俗、敗壞風氣、恬不知恥。
嗨呀，還有更難聽的我說不出口，反正你懂的。
”

　　 “你說，那些人的嘴咋就那麼碎？
可偏偏男未婚女未嫁，徹夜未歸又是事實，咱們也無法解釋。
”

　　 “倒不如順水推舟，咱直接将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堵住悠悠衆口，同時也算成就一樁美事，秀娘，你說如何？
”

　　 楊氏沉默了。

　　 方才聽白若水說起，她就心亂如麻。

　　 兩家人向來走得近，她也沒想到，兩人一起失蹤，怎麼就傷風敗俗了？

　　 楊氏緊緊皺着眉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顧清華多少也了解她的性子，也沒指望她能回答多暢快。

　　 他繼續道：“我們家西風，不僅醫術高明，還氣宇軒昂，孝順懂禮，有文化，是不可多得的後生。

　　 而路清這孩子，聰明機靈、善良孝順，我瞧着，兩個孩子般配得很。
兩人隻怕也相互有意，就是沒好意思跟咱們大人說。
”

　　 楊氏抿着唇，看了看白若水和路雪，兩人悄聲表示，不反對。

　　 顧西風的為人，大家也都看在眼裡，那是沒得說。

　　 說句心裡話，楊氏對路清和顧西風的相處，之所以沒管教，實際上也是存了一點私心。

　　 不過……

　　 路清剛剛才放了話，說她不想嫁人，她沒法替她做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