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風莫名又被拍了巴掌，實在是委屈得緊。

　　 之前為了治老娘的瘋病，給她喝了很多藥，興許就是因為這個，他娘才不待見他的。

　　 “娘，路路清生病了，必須要喝藥。
”

　　 “生病了？
”許氏又揚起巴掌，顧西風立馬逃了。

　　 “臭小子，生病了你找大夫啊！
”

　　 經她這麼一鬧，氣氛頓時活躍得不得了。

　　 路清哈哈大笑，顧西風則哭笑不得。

　　 許氏急忙把顧清華拉過來，“大夫，快給我路路清看看。
”

　　 “好好好，不要急不要急，這就看。
”

　　 顧清華直接坐在路清邊上，“丫頭，西風給你看過了吧？
怎麼說？
”

　　 路清揚起笑臉，“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
”

　　 “那就好。
”顧清華一臉笑意，開始王婆賣瓜，“丫頭，我跟你說，西風他有一手好醫術，這麼多年，我就沒見過有他治不好的病，你放寬了心，該吃吃該喝喝。
”

　　 “呵呵呵……”路清表示，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怪怪的？

　　 “我這孫子不光儀表堂堂，脾氣還好……”

　　 路清：“這倒沒看出來。
”

　　 “不光脾氣好，心也好……”

　　 路清：“這也沒看出來。
”

　　 小氣巴巴的，上次摳他一點藥膏就跟要他命似的。

　　 “咳……這不重要。
你說，有那麼好的醫術，可現在一把年紀了還未成家，也不知叫個什麼事。
”

　　 路清：“呵呵呵……”

　　 “不說了，快吃東西，吃了喝藥，咱們差不多也要出發了。
”顧清華起身，拍拍衣服，對許氏道：“看過了，沒事了，啊。
”

　　 許氏一臉驚奇，又驚呼：“神醫！
”

　　 顧西風：……

　　 路清喝完那苦澀的藥，又忍不住吐出了舌頭。

　　 早知道中藥這麼難喝，在石馬城時，就該斥巨資買點糖。

　　 她空間裡的水果早就吃完了，也沒有能壓味兒的。

　　 大家夥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大部隊便開始上路。

　　 張大河完全不顧周氏的憤怒，又舔着臉跑到路清這邊，“清清，你生病了？
”

　　 “嗯。
”路清也不望他，蹲在地上打包被子。

　　 糧食，鍋碗，衣服等都是給路山背。

　　 剩下的一床被子，隻能打包成行軍被自己背。

　　 “清清，我來幫你。
”

　　 “不用。
”

　　 路清很快打包好，張大河一把搶過去，“清清，又不是外人你跟我客氣啥？
你不舒服就不要幹這些重活了，好好歇歇。
”

　　 林洛川暼了一眼張大河，對着趙四的屁股就是一腳，“去給路姑娘拿行李！
”

　　 張大河覺着，這是讨好路清的好機會，急忙将被子背上。

　　 “那就有勞張二哥了。
”路清笑道。

　　 “诶，你這人……”

　　 趙四才出聲，就被路清低聲勸住了，“四哥，他喜歡幹苦力就讓他幹好了，咱們無包一身輕。
”

　　 趙四立馬明白過來，他也很看得開。

　　 可石頭是個老實憨厚的，就覺得張大河太虛僞了，他道：“趙四，你怎麼不動呢？
”

　　 趙四嘿嘿一笑，“動不了動不了。
”

　　 大家都補充了糧，可仍然高興不起來，因為，從石馬城帶出來的水，再怎麼省，也隻夠兩天。

　　 逃荒畢竟不同于遊山玩水，就算有容器裝水，大家也背不了那麼多。

　　 倒是路清，鍋大，可大家都沒了水，她空間裡的存水自然也不敢拿出來。

　　 之前她們一家都是走在人群後面，可現在跟着趙四幾人，張大河還時不時來獻一下殷勤。

　　 那水，更不好拿出來。

　　 從西南方一路往東，行了兩日，踏上了官方，一路上有許多災民，多半是從西邊的清水郡來的。

　　 有人因為戰争而逃，有人因為天災而逃。
不同的是，前者準備充分，後者是真的沒有可以準備的東西。

　　 天氣也越來越炎熱，偶爾可見瘦骨嶙峋，或躺在地上等死的人。

　　 林洛川駐足望了好久，心中百感交集。

　　 路清歎了口氣，“林大哥，咱們現在都自身難保，這些人，隻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

　　 話雖這麼說，路清自己也于心不忍，轉過臉去不再看。

　　 林洛川緊握着拳頭，“朝廷給西邊發了許多救災糧，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

　　 “救災糧咱們老百姓是沒見着，我隻知，連續一年半的幹旱，相當于連續兩年顆粒無收。

　　 老百姓沒有活路，要麼背上行囊遠離家鄉，一些體弱的老人不願拖累年輕人，隻能選擇留在村裡等死。
”

　　 路清記憶中的桃花村，就是這樣。

　　 林洛川緊皺着眉頭，看向梨花凹的隊伍，難怪，這支一百多人的隊伍裡，沒有那種很老的老人。

　　 路清好奇地看着林洛川，“按理說，你們常年在外征戰沙場的人，對于生死，應該早就看淡了才對。
”

　　 是該看淡了，可戰争是反抗，而天災面前，人們根本就無法反抗。

　　 林洛川沉聲道：“隻能聽天由命，終讓人心有不甘。
”

　　 路清雙手抱着頭，嘴裡銜着根幹草，風輕雲淡，“我命由我不由天。
”

　　 林洛川一怔，我命由我不由天麼……

　　 看了一眼那老得不成樣子，躺在樹下等死的人，他将将備做幹糧的餅，撕了一半給他。

　　 老人顫抖着雙手，滿眼淚花，估計在想，總算能做個飽死鬼了。

　　 可天不随人願，那小半快餅，被一個同樣是逃荒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搶走了。

　　 林洛川拔腿想追，就聽得路清道：“你看，每個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

　　 林洛川停住了，誰說不是呢？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半塊餅，根本就救不了那個老人，沒準，能救那個男人。

　　 “林大哥，快走吧，若是落單了，你就要被搶了。
”

　　 路清的聲音再次傳來。
對于搶物資搶命這種事，她看得很開，畢竟，自己是從那樣的環境來的。

　　 “老大，咱們走吧。
”石頭也暼開眼，不去看那些人。

　　 看着路清那潇灑的背影，林洛川感到傾羨。

　　 他本不是慈悲之人，心有慈悲，根本無法帶兵打仗。
若是換了從前，他看都不會看這些人一眼。

　　 可現在，自己成了這些災民中的一員，深刻體會了其中的心酸，才會一時不忍。

　　 再次擡眸，他眸中再次染上冰霜，闊步跟了上去。

　　 誰說無能為力了？
他一定會活着回去，為這些人求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