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藍天，靜谧安詳，可也十分刺眼。

　　 顧西風隻是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眼睛刺痛得睜不開。

　　 若留下，他真的護不了自己懷裡的女人，或許，還反過來要她護。

　　 石頭催了好幾次，顧西風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若不是石頭的傷還未恢複，真想把他也敲暈，跟路清一起，打包丢進城牆外的樹林裡去。

　　 阿三突然從空間出來，“顧西風，阿三不想讓主人死……”

　　 石頭不是第一次見阿三，卻是第一次聽到它說話，在被路清救出時，他就聽到路清喊阿三的名字。

　　 此刻，他雖震驚，卻也知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得完成将軍交代的任務，将這兩人給帶出去。

　　 “阿三？
”顧西風喃喃自語。

　　 “主人已經很可憐了，阿三不想再看到她死了。
”阿三帶着哭腔道。

　　 石頭注意到了那個“再”字，心裡一團困惑，“顧大夫，走吧。
”

　　 “嗯。
”顧西風沉默片刻，還是決定聽從安排。

　　 自私就自私吧，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他留下來，也沒法上陣殺敵，眼下隻能護好懷裡的人。

　　 跟着石頭來到西南角，翻過兩米多高的城牆，進入到密林。

　　 其實，有人想逃也能翻牆逃到山裡，可意義不大，山裡的野獸比城外的敵軍，好不到哪裡去。

　　 一進林子，石頭就緊張起來。

　　 阿三迅速在林中奔走，尋找最适合的路。

　　 顧西風背着路清，緊跟在石頭身後。

　　 “前面有熊，走左邊。
”阿三在前面帶路，石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跟着它轉了方向。

　　 ……

　　 還不到傍晚，血紅的晚霞就從山那邊爬了出來，似乎是被眼前的血海染紅的。

　　 雙方就這樣死死僵持着，既沒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沒有任何一方投降。

　　 城門下堆滿了屍體，城門上亦是踩着同伴的屍首前撲後繼地嚴防死守。

　　 漫天劍雨從下方飛上來。

　　 有一波敵軍從雲梯爬上了城牆，趙四斬掉兩人，朝左右望去，隻見左邊的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支箭，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着，面目猙獰。

　　 右邊的兄弟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

　　 戰鼓鳴鳴、呐喊聲聲，那沉悶的鼓點正如在後方家人盼戰士歸來的心。

　　 “弟兄們！
給我殺！
咱們的援兵馬上到了！
”

　　 可周圍的人已經力不從心，揮刀速度慢了許多。

　　 傷員上了，接下來該百姓上了。

　　 戰場上屍首遍野，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血紅的夕陽，拉長了城牆的影子，城門後的餘下的三百多騎兵，全都籠罩在黑暗中。

　　 他們是守住這座城門最後的希望。

　　 林洛川緊握長劍，與蘇燃趙四以及江北城的将軍們，在城牆上，共同守住這最後一道防線。

　　 看着圓圓的落日，林洛川腦海裡忽然浮現路清那彎彎的眉眼。

　　 或許她永遠不會知道，其實，他很想看着她這個妹妹長大、生子、過上快樂無憂的日子。

　　 不知她現在到哪裡了，那邊的夕陽是否跟這邊一樣紅……

　　 ……

　　 路清醒來時，發現自己背靠一顆大樹，樹影下，灑下斑駁的血紅的光芒。

　　 雪不知何時早就化完了，一些光秃秃的樹枝上，長出了丁點翠綠的嫩芽，天空被染上了血色。

　　 很美，也很凄涼。

　　 意識到所處環境，路清的心猛地一沉，“阿三，這裡是什麼地方？
”

　　 “主人，我們已經出城了。
”阿三的聲音從傳入意識。

　　 “清清，你醒了？
”顧西風手中拿着一隻水囊，“喝水嗎？
”

　　 路清搖了搖頭，“我們怎麼會在這兒？
”

　　 顧西風抿了抿唇，這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北城有難，或許等不到支援，所以，他聽從了林将軍的安排，帶着她溜出來了？

　　 這種話，顧西風說不出口。

　　 石頭解釋：“路姑娘，是将軍安排我帶你們出來的。
”

　　 路清自然也想到了，不然，好端端的，她怎會突然昏睡過去？

　　 正常來說，這會兒，她應該站上城門殺敵了吧。

　　 就像前世跟軍隊的夥伴一起駐守撤離點一樣。

　　 路清爬起身，“咱們現在去哪？
”

　　 這個問題，目前沒有答案，兩個男人也不知道去哪。

　　 石頭想回去與大家一同作戰，可又不得不聽将軍的，必須将二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路清也沒指望他們回答，叫阿三帶路，先走出這片林子再說。

　　 阿三從空間鑽出，躍上樹梢就跑了。

　　 不一會兒，興奮地回來，“主人，我看到了東黎大軍！
”

　　 石頭頓時一喜，“他們到哪了？
”

　　 “就在山下，好多好多人！
”

　　 路清一咬牙，“帶路！
”

　　 要她就這麼逃跑，她真的做不到。

　　 幾人在阿三的帶領下，迅速下山，成功與正在急速跑步前進的大部隊彙合。

　　 石頭見到李達，簡要地說了一下情況。

　　 李達瞳孔一震，立馬揚聲，叫騎兵團的進入戰鬥準備。

　　 石頭上了馬，在前方帶路，路清看向顧西風，神色有些糾結，“顧西風，我也去，你跟大家一起在後面。
”

　　 糧草隊是不參加戰鬥的，所以，顧西風可以跟他們一起。

　　 顧西風知道路清在想什麼，這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丫頭，她的決策他向來都無法反對。

　　 “清清，小心！
”

　　 路清也找了一批馬，翻身上馬，對他燦然一笑，“顧大夫，你也别閑着，打掃戰場的事還得多出力。
”

　　 望着姑娘笑彎的眉眼，顧西風也揚起了嘴角，不用多言，一個眼神便能懂得彼此心意。

　　 或許戰鬥上他幫不上忙，但他們也不是拖後腿的，隻是各自發揮各自的特長而已。

　　 路清拍馬朝大部隊追去，後頭的人也不甘示弱，将行軍速度又提升了。

　　 今晚的紅色夕陽，挂在天邊的時間有些太長了，長得讓人無法安心。

　　 城門終于還是失守了。

　　 但騎兵早已做好了準備，林洛川帶着蘇燃等将士，拼了最後的力，守在城門處。

　　 不知殺了多少人，才将前撲後繼的敵軍殺退。

　　 城門重新關上。

　　 陳蕭險些氣死！

　　 打這麼多年的仗，就沒見過城門能重新關上的！

　　 林洛川立于馬上，傲視着眼前數以萬計的人。

　　 他們就四千多的人馬，殺了應該也有三萬敵軍了吧。

　　 這一仗，就算守不住，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