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鹿城的第四天,時歡一早起來,就開始收拾行李。
昨天她問了江何深好幾次,他都不肯說還有什麼事要繼續留在鹿城,對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那一雙眉眼冷淡且鋒利,似乎在克制什麼情緒,總之就是給人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時歡隐隐有些擔憂,所以她今天說什麼都要讓江何深回禹城。
昨天隻是出門吃頓飯,就那麼巧遇到了甄奇,要是再留下去,不知道還會遇到誰?
無論是誰,鹿城的人,她一個都不想再看到。
時歡拉上行李箱拉鍊,轉頭看到梳妝台上還有東西,是她的首飾。
她沒心情戴,拿了一個小包過去裝起來,她現在心思很雜,并沒有很專注,也沒有注意到江何深那枚扳指也在梳妝台上,她放下包,包帶掃到扳指,扳指直接落地——
啪!
一聲脆響,玉扳指應聲碎成兩半!
時歡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眼睛一睜,迅速蹲下撿起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已經碎了……
時歡腦袋宕機,她都、她都做了什麼?
“你在幹什麼?
”
怕什麼來什麼,江何深的聲音蓦然響起,時歡藏都來不及藏,他就已經看到了,眸子一眯,神情一下變得危險。
時歡磕磕巴巴:“二、二少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它放在這裡……”
江何深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再慢慢擡起:“你知道這是什麼戒指麼?
”
時歡當然知道了……
江何深聲音緩緩:“這是江家繼承人代代相傳的扳指,就這麼被你摔碎,一句對不起,就想算了?
”
那能怎麼辦?
時歡硬着頭皮說:“我賠你吧。
”
江何深嗤聲:“你的工資都是我發的,你拿什麼賠我?
”
“我可以分期賠,給你打一輩子工,總有還得清的一天……它應該不用幾千萬一個億吧?
”
江何深身體往門框一靠,哂笑:“是用不了幾千萬一個億,但時歡,你是不是聽漏了?
它重要的不是價格,是象征的意義,你賠得起?
”
“……”時歡現在知道了,人倒黴起來,就是事事不順。
看着江何深幽涼緻冷的表情,她咬着唇說,“可是,就算沒有這枚扳指,二少爺也是江家繼承人,或者說,隻要是戴在二少爺的手上,無論是什麼戒指都能成為象征。
”
江何深唇際一泛:“你把我恭維上天也沒有用。
”
“……”時歡幹脆破罐破摔,“碎都已經碎了,二少爺再不高興,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二少爺與其嘲諷我,不如直接說要我怎麼賠?
我都認。
”
江何深目光挑剔地掃過她的全身,那意思仿佛是,她都是他的,她還能拿什麼賠?
怎麼賠都是他吃虧。
時歡:“……”
江何深看到那個裝好的行李箱,涼涼地說了一句:“看你的表現。
”
時歡不懂:“什麼表現?
”
江何深站直了身體:“最終解釋權,在我。
”
也就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相當于,他又拿捏住了她一個把柄。
時歡低頭看着手裡摔成兩半的扳指,試圖合上,嚴絲合縫,但一放開手,就又成了兩半,她忍不住又問:“那,錢還要我賠嗎?
”
江何深已經轉身走了,沒回她的話,讓她自己掂量。
……看來是要的。
時歡頭疼。
除了頭疼錢和賠償,還因為她真的懊惱,這枚扳指江何深一直戴在手上,除了洗澡睡覺以外很少摘下來,他每次思考事情,都會習慣性地轉動它,現在就這麼被她摔碎了……她打了一下自己的手。
怎麼那麼不小心?
!
時歡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沿,拿起手機,上網搜索,有沒有辦法能将碎了的玉扳指修複好?
時歡這邊還在難過要怎麼處理,江何深出了房間,就讓夏特助去找合适的玉料重新定制一枚。
那枚扳指确實是江家代代相傳的,非常珍貴,但因為江知祈戴過,江何深一直都沒那麼喜歡,隻是身為繼承人,不得不戴,現在被時歡摔碎了,倒是有了順理成章的理由換掉它。
他甚至覺得,摔碎了它,換得時歡虧欠他,這筆買賣不算虧。
江何深在沙發上坐下,順手翻開一份報紙。
沒一會兒,時歡從房間出來,他擡眼看她,她臉上寫着愧疚,慢慢走到他對面坐下,期期艾艾地喊:“二少爺……我查了一下,可以用包金的辦法修複,我們要不要試試?
”
“金鑲玉?
”江何深傲着,“你覺得我像土大款,還是像暴發戶?
”
時歡噎了一下:“……戴在别人手上跟戴在二少爺手上,那是不一樣的。
”
江何深幹脆一句話,斷了她不切實際的念頭:“我不可能戴,别做夢了。
”
時歡糾結:“可要是回家,沒了扳指,母親問起來,要怎麼回答?
”
“怕媽責怪你?
”
“……嗯。
”
江何深睨着她:“就算用包金修複,媽也會知道是你摔碎,想不動聲色,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
”
時歡下意識問:“什麼辦法?
”
“重新定制。
”江何深翻過一頁報紙,“取代,是毀屍滅迹最好的辦法,懂麼?
”
“可以重新定制?
”時歡以為這是獨一無二的,江何深淡然:“怎麼不行?
鹿城就有一家不錯的玉料廠子,現在就可以過去挑。
”
時歡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好啊!
”
江何深放下報紙:“别高興得太早,就算重新定制,你也還是欠我的,知道了麼?
”
那也比沒了扳指強,時歡連着點頭:“知道知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我之前看過手镯加工的視頻,選定了料子,馬上加工,當場就能帶走,我們現在去訂好扳指,下午或晚上就能回禹城。
”
江何深沒回她話:“我打個電話,你先下樓。
夏特助在樓下。
”
時歡便先換了鞋下樓,下電梯的時候,她查了一下航班,發現六點半就有一班飛機回禹城,等會兒就讓夏特助定這個航班回去。
想到今晚就能離開這個地方,時歡心情都放松了一點兒。
出了電梯,時歡邊走邊往外張望,沒有看到夏特助,她正找着,冷不丁聽見一句:“阿稚!
”
時歡背脊霎時一僵。
猜到這是誰,她屏住呼吸,加快腳步往外走,假裝喊的人不是她。
然而那道聲音卻追着她,加重語氣:“阿稚,你别跑!
”
時歡隻差最後幾步就能出酒店,女人氣急:“小隻說你不肯認她,原來是真的,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還假裝沒看到我?
!
”
“……”
時歡緊緊咬住牙龈,她就知道,就知道鹿城一刻都不能待,昨天甄奇,今天溫沁,沒完沒了,都來找她!
她不用問也知道是溫隻顔說的,她有點躁地閉上眼,用力吐出口氣,然後轉過身。
女人就站在她的兩米外,怒目而視。
時歡動了一下嘴唇,“小姨。
”
話音剛剛落下,溫沁就沖上來,直接一巴掌扇在時歡臉上!
啪的一聲!
打得時歡踉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