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車速很慢,她從昨天,或者說是這段時間以來,人一直沒什麼精神,不是犯懶就是嗜睡,早上起來還覺得頭有點兒暈。
她自我懷疑可能是着涼感冒,所以才想吃點藥,不過組長催得急,等下班回家再吃也來得及。
穩穩地開到公司後,時歡一邊下車一邊摸自己的額頭,倒是沒有發燒。
她呼出口氣,強行打起精神,走進恒安。
她有段時間沒來公司了。
進了翻譯部,同事們看到她,有人本來想跟她打招呼,但另一個同事拉住了她,對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就都當沒看到她,“認真”工作。
時歡沒精力去多想她們又怎麼了,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她對面的位置以前是喬祯,現在是一個眼生的女人,她猜她應該是Eileen。
她們沒見過面,不過之前在線上溝通過工作,時歡拉開椅子,Eileen擡頭看她,時歡禮貌地打招呼:“你好。
”
Eileen自然而然伸出手:“你好,我是Eileen。
”
時歡握住她的手:“我是Aurora。
”
Eileen道:“我也是北外德語系畢業,算是你的大學姐,以後有什麼不懂,可以問我。
”
時歡有些意外她這種比她晚入職,但一上來就是前輩的口吻,不過她确實比她年長,資曆也比她豐富,她也懂得人情世故,正想改口喊學姐,Eileen就收回了手。
同時将一疊文件從她的桌頭推到她的桌頭。
“以後我們是一個組合,工作平分,這些是你要處理的。
”
時歡愣了一下,然後說:“好。
”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想看是什麼工作,Eileen卻伸手按住,讓她拿不走,時歡疑惑地看向她。
“大家都誇你的翻譯很有靈氣,”Eileen聳了聳肩,直白道,“不過我看過你做的文件,沒我想象中那麼好。
我有一個建議,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多看看德語原版小說,鍛煉組織語言的能力,既然喜歡打着‘北外高材生’的招牌招搖過市,就不要丢了北外的臉。
”
時歡一頓。
一時也不知道她說這話,到底隻是身為學姐的誠心建議,還是有别的意思?
但她的事情已經很多了,疲于應對,也不想多惹是非,所以隻回了一句:“受教了。
”
Eileen收回手,繼續工作,時歡也沒再跟她說話,打開文件,進入工作的狀态。
她們的短暫“交鋒”,其他同事看在眼裡,表面沒什麼,其實私下已經私聊起來了:“Eileen怎麼敢對Aurora那樣啊?
她不知道Aurora的身份嗎?
”
另一位同事意味深長:“夏特助跟Eileen說話的時候,我剛好路過,我聽到夏特助說,以後對Aurora一視同仁。
”
“一視同仁?
什麼意思?
”
“意思當然就是,以後不用再把Aurora當總裁夫人,不用再對Aurora特别照顧。
”
同事震驚:“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Aurora跟江總離婚了?
江總不是剛帶Aurora去鹿城度蜜月嗎?
”
“誰知道呢,但連Eileen這種老油條都這麼對Aurora,說明Aurora确實已經失寵喽。
”
“難怪組長突然叫她回來上班……”
大家交換了一個八卦的眼神,而時歡壓根沒有精力關注其他人。
一整個上午,她都戴着耳機,聽商務部跟D國客戶視頻會議的内容,這需要她聽完之後,整理出紀要。
她先聽一遍,在草稿紙上記下關鍵詞,再組織成語言,她有同聲傳譯的本事,做會議筆記難度不大。
Eileen偶爾擡起頭,就看到她一手按着耳機,一手拿着筆畫着符号,速度很快,也很專注。
Eileen合上文件,順手将文件丢到時歡那邊。
時歡擡起頭,Eileen已經轉去看電腦,但她的工作又多了一項。
……算了。
時歡聽完一個視頻,按照打下的草稿,開始十指翻飛撰寫筆記。
她精神高度集中,反而察覺不到時間流逝,中午沒什麼胃口,泡了一包麥片就又繼續工作。
直到她感覺肩頸酸疼,擡頭一看,才發現辦公室隻剩下她一個人,時間也已經晚上七點了。
時歡倒了杯水,再将手頭上的工作收尾,然後才收拾東西下班。
她在電梯口遇到兩個同事,六目面對,兩人對她不自然地笑笑。
時歡也淡淡一笑,三人一起進了電梯。
她們都沒有說話,沉默地抵達一樓,電梯門緩緩打開,沒想到的是,那麼巧,對面的總裁專屬電梯也開了,江何深和夏特助就站在裡面。
時歡微怔。
江何深一身純黑色的西裝,領帶也是黑色的,最正統的顔色穿在他身上最恰當,金屬質地的電梯壁四四方方,他站在正中,冷茶色的頭發微垂,一對眉眼是不近人情的冷淡。
時歡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乍然遇到,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下一秒,江何深就像什麼都沒看到,沒有任何停頓地走出電梯,走出公司。
“……”
站在時歡後面的兩個同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有點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Aurora,江總怎麼不等你啊?
”
時歡其實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麼,她定了幾秒後,還是快步追了出去。
然而江何深已經上了司機的車,賓利開上馬路,彙入車流遠遠而去。
夏特助在副座偷偷看了後視鏡一眼,江何深的臉色明顯比剛才還要冷峻。
……這算不算側面證明,其實,他對少夫人,也不完全是無動于衷?
手機鈴聲響起,江何深接了。
然後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他皺了下眉,林景舟大聲喊道:“二哥!
樂知生日,我們在酒吧,你要不要來啊?
”
林景舟忙不疊地說:“少爺,夫人說除了小小姐的事,還有别的事要跟您商量,讓您今晚務必回公館。
”
江何深卻問:“哪個酒吧?
”
夏特助:“……”
他盡力了。
但老闆不想回家,他又有什麼辦法?
林景舟回道:“就是我開的那個,你來過一次的!
”
江何深回了一句“好”,然後就挂了。
夏特助歎氣,隻好跟司機說了酒吧的地址,司機在下一個路口掉頭。
……
時歡回到2号樓是八點鐘,本想洗個手再去接咬咬,結果進了客廳,就看到江夫人抱着咬咬坐在沙發上。
“母親。
”時歡喊。
咬咬看到媽媽,就喊:“媽!
媽媽!
”
時歡微微一笑:“嗯。
”
江夫人卻沒好氣:“那爸爸呢?
爸爸今天又不回來?
四天了,打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你們到底怎麼了?
之前吵架也沒有過不回家。
”
“二少爺可能是忙吧。
”時歡擦了手,接過咬咬。
“像你這種嫁進豪門的,夫妻吵架,都是把女方趕出家的,你倒是厲害,氣得何深不回家。
”江夫人指指點點,将披肩一裹,扭頭就走。
時歡捏捏咬咬的小手,微仰起頭,看着咬咬那雙酷似江何深的眼睛:“咬咬想爸爸嗎?
”
咬咬聽不懂:“嗚……”
時歡低聲:“你也想的吧。
”